姜稚月脚步慢吞吞的,犹豫又抗拒的样子,半途中意识到这次逃不了,泄气地垂下肩膀。
姜稚月爬上车后,姜别等她坐好系上安全带,毫不犹豫按下中控锁将四个车门全部锁起来。
“啪嗒”几声清脆的响,完全断绝了她中途逃跑的可能性。
姜稚月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凶狠毒辣的哥哥而感到悲哀。
a大至静安巷子的车程半个小时,姜稚月扭头望向窗外,脑袋包裹在卫衣的帽子里,与世隔绝不搭理人的模样有点可爱。
姜别从她圆滚滚的后脑勺上读出几个字:被迫营业,非我所愿。
红路灯路口,他侧目看她:“车里还戴帽子,不热吗?”
姜稚月不想搭理人,把帽子下面的两根绳系住,牢牢打出一个死结才安心。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姜别总觉得她在酝酿什么大招。一时间,气氛低沉至低谷,对抗的低压层有电闪雷鸣的迹象。
静安巷子是申城早些年的富人区,城市规划进行多年,这片区域被重点保护围起来当作景区,剩下的住宅区居住的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看到熟悉的路标,姜稚月装死靠在窗户上的脑袋动弹两下,缓缓坐直身调整情绪。
姜别斟酌着说辞,左打方向盘拐进临时停泊点。他沉吟片刻,认真地和她说:“稚月,奶奶今年七十六岁,已经走到了马上告别的节点。”
姜稚月揉了揉眼眶,抿唇不语。
“但我们一家人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好好生活,就当为我们委屈一会儿,可以吗?”
姜稚月心软,有点后悔染了一头绿毛。她想和他坦白,可一对上哥哥那双澄澈的眼睛,感受到里面是对她的无限包容,所剩无几的勇气突然不知道去哪了。
“知道了。”她闷闷应了声,“我会努力点,不让奶奶生气。”
宽敞的大厅里坐满了人,身着华服者有之,谄媚逢迎者亦有之。不同往年只有几个世伯家的人,在座的大部分人姜稚月都叫不上名字。
老太太穿着长款旗袍,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宽容,眼角下耷的弧度看起来格外慈祥。
听见开门声,她款款走过来,目光在孙子脸上停留,挽住姜别的手牵他进门,连余光都不舍得施舍给旁边的人。
姜稚月扯动嘴角,习惯了这种对待,久而久之也不觉得讽刺不忿了。
她不想多留,趁大家不注意跑上楼,准备等到开饭的时候再下去。
免得被当成话题中心点,免得被所有人用怜悯的目光打量。
直到下午,大厅里嗡闹的声音才散去,留下的都是相熟的人,姜别上楼在拐角处的客房找到她,怕弄乱被褥,小姑娘平整躺在床上,睡得正沉。
姜别本想温柔叫醒她,但手挥下去的那秒,他又转变了心意。
伸出两根手指头捏住女孩的腮帮,打算用这种粗暴的放式贯彻他人设的一贯作风。
姜稚月猛地挣扎一下。
她坐直身,扒拉两下头发,“姜别你是不是人!”
突然意识到什么,揪住头发的两根手指顿住,姜稚月回头看了眼帽子,非常艰难地认清一个事实:人是起来了,但帽子有点不听从指挥。
所以她的满头翠绿,被姜别看了个一清二楚。
姜稚月小心翼翼抬起眼皮,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错愕,对方眨眨眼,难以相信的表情。
姜别脸色阴沉可怕:“是我色盲了,还是你染头了?”
作为今天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姜稚月不能惹姜别生气,她轻抚他的胸膛帮忙顺气,话语笃定回复道:“哥哥,一定是你色盲了!”
姜别不吭声,用凌迟般的视线上下打量她。
姜稚月慢腾腾缩回手,快速戴上帽子跑下床,生怕这张床会成为她此生归去的地方。
死在床上,传出去多不好听。
姜别没对她怎么样,反倒冷静走向书橱,拉开抽屉寻找里面有没有胶水,想要帮她把帽子粘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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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的人见一对兄妹一前一后下楼,后面的小姑娘还戴着帽子,一个小朋友拉住妈妈的手好奇询问姐姐为什么不摘帽子。
姜稚月刚落座,一众人便看过来。对面的姜老太太不甚在意,动筷给小孩儿夹菜:“不要在意这些不重要的,小宝多吃菜才能长得高。”
这些,不重要的。说得是她的帽子,还是她这个人。
其他人以为老太太不拘小节,对小辈宽容,只有姜稚月听出奶奶话里的真正意思。
她眼眶发涩,强忍住久违的情绪低头吃菜。
不是都习惯了吗,那些冷眼,漠视,以及像对待流浪狗一样的阴晴不定。
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
姜稚月吸了吸鼻子,转头看见母亲递过来询问的眼神,她摇摇头硬挤出一个笑,将头垂得更低了。
几个小孩儿吃得少,小男孩更是顽皮,商量着怎么搞事。
姜稚月没料到他们会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问她不摘帽子的小孩儿拽住她的衣角。
不等她开口询问,另一个小男孩从左边直接拽下她的帽子。
小男孩睁大眼:“哇,姐姐的头发是绿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