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随在队伍最后,男人穿黑白队服,外套后印着毛笔写成的fio花体。
fio车队的车迷只有一小撮,聚簇在入口前。经过他们面前时,贺随脚步略顿,离他最近的观众区坐着蒋媛和家里的老人,混杂在一群狂热的粉丝中显得格格不入。
蒋媛用手里的应援旗遮住脸,试图避开儿子灼热的目光。
贺随嘴角弯起,视线缓缓抬起,停在讲解台处。那边已经有镜头在拍,姜稚月动作不能太大,暗暗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eve手肘对她胳膊,“别看了,一会比赛开始了。”
姜稚月也不想他分心,点点头专心看解说词。
照理说bgm响三次,选手进场完毕便开始抽取赛道顺序牌,但进长的曲子响了五遍,组委会和苏泽面色怔忪出现,或许是他们的表情太过严肃,在场热烈的氛围渐渐沉寂下去。
苏泽走上台取下移动麦克风,“抱歉各位csbk的车迷们,原定于十点的常规比赛将推迟半个小时进行,稍后会给大家解释具体原因,请各位耐心等待。”
姜稚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心脏剧烈跳动用力撞击胸腔,她不可避免地担心事关贺随。
果不其然,苏泽话锋一转:“请fio贺随配合组委会进行调查。”
台上放置的两台音响将他的声音外扩至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一时间猜测喧闹声四起,姜稚月身后的观众区议论声最大,“fio不会又出现服用禁药的事情吧?”
“查出服用禁药,会被禁赛终身吧?”
“哪能那么轻松,名字刻在耻辱柱上抹不掉的,他这辈子别想接触机车了。”
喧闹声盖住了组委会交谈的声音。
姜稚月看不清他们的嘴型,隐约看到几个体检单,重查之类的词汇。
她呆坐在原地,像丢了魂怔怔望着不远处。
贺随脊背挺直站在那,他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看不清喜怒。
苏泽来到他身边,两人低声谈论着什么,随后苏泽先抬步离开。
贺随走出两步,忽然想起小姑娘会担心他,于是侧过身。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姜稚月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似是在安抚她,带着熨帖的暖意。
贺随翘起唇角,启唇无声说:“别担心。”
姜稚月看得格外清楚,几乎是同时,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三十分钟的等待漫长又难熬,观众们的热情消耗殆尽,许多人打算退票离场,工作人员接二连三上台安抚大家的情绪。
终于,组委会的代表连同苏泽再次出现,贺随却不知所踪。
苏泽手中捏着一张纸,站上台调整麦克风的高度,他展开纸张的动作有些急促,手也是抖动的,“首先,我将代表组委会向赛车手蒋冲——郑重道歉,因为体检过程疏忽出现纰漏,该选手并未服用违禁药品,体检单中含有麻.黄碱来自镇痛剂,且剂量符合标准。”
场内寂静一瞬,那些讽刺过蒋冲,连带着质疑贺随的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丑陋无比又搞笑异常。
苏泽走至台前,九十度鞠躬,脊背绷得格外紧。
eve低声爆了句粗口,往姜稚月的方向看了眼,虽然觉得有些挑事,但还是忍不住说:“组委会对你男朋友特殊对待的事就揭过去了?连句道歉都没有?”
姜稚月吐了口气,心里闷闷地难受,很多人不理解贺随这么做的意义。
为一个死去的人正名,仅仅是在机车这个领域洗脱恶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只有她知道,为这一刻的到来,他等了有多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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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规赛正式比赛时间重新调整至十一点。
姜稚月下了解说台,去休息室对面的卫生间补妆,脑袋昏昏沉沉的发涨,用凉水洗了洗手试图清醒一下。
站在镜前,她发了好一会儿愣。
直到身后的门被人推开,男人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镜内,他还穿着队服,身后的英文张牙舞爪。
姜稚月一惊,拉住他的手下意识看向门外。确定没有旁人看见,“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们在隔壁休息室,赛前可以自由行动。”贺随抬起手,手腕上有监控各项指标的手环,“不过需要佩戴这个。”
姜稚月这才放心,她低垂下眼睫,长长闷出一口气,“刚刚我都快被吓死了。”
贺随静静听她讲话,也不打断。
“苏泽突然叫你走,我以为他又要找你麻烦。幸好……幸好他还记得你们的约定!”
贺随不能直接与组委会的人交涉,必须通过苏泽这栋桥梁,老大夫找出当年的报告单,他连同两张真伪的体检书一并递上去,这才争取到机会。
姜稚月说着说着鼻尖发酸,揪住他的衣领蹭了蹭眼眶,好不容易忍住眼眶里的泪,声音却沙哑起来,她就是替他觉得委屈,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却要忍受那些不善的目光,承受恶毒的语言攻击。
贺随俯身,温热的指腹紧贴她的眼眶,“是好事啊,哭什么。”
姜稚月摇头,眼眶红得像兔子,她也觉得不该哭,“是好事……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你不好了。”
贺随的喉结滚动了下,想起过去许多事。舅舅从医院回来,偷偷带着他去赛车场,教他骑车教他提速的技巧,最后被外公捉回去家法伺候。
他记忆里的蒋冲,是个谈起赛车眼神会放光的人,他挚爱且愿意为其付出生命的热望,不该被人诋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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