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乡野间蝉鸣不止。
一只斑鸠立在土地庙前的榕树梢上,牠没注意身後藏了一道虎视眈眈的视线,正伸伸脖子准备拍翅起飞,却忽然被快速b近的尖齿咬住,捕猎者强而有力的上下颚收紧,斑鸠苦苦挣扎几番,奈何皆是徒劳,身TcH0U搐了几下便了无生息。
过没多久,一条浑身布满细密白鳞的大蛇扭扭身躯,挺着饱胀的肚腹在枝g间悠悠游走。
土地庙旁边便是巴丘这一带的社学,专门给乡下农人子弟们传道授业,除了教导农桑时令之事,最为看重的便是仁义礼信。
「用天之道,分地之利──」夫子立於讲台前朗声道:「有谁背得出下一句?」
原本还端坐着的路遥一听见夫子要点人回答,立马将身子伏低,假装认真地看着书本,头一刻也不敢抬起,生怕与夫子对上眼。
这夫子就跟她高中时候的国文老师一样,满腹经纶,却偏偏执拗又古板、严厉而不近人情,那一双锋利的火眼金睛像能洞穿任何事物。
b如现在。
「路遥。」夫子的话语犹如落雷。
她心里一颤,下意识地大声喊道:「有!」
夫子半边眉挑起,坐在最後排翘着脚的红衣少年听完,撇嘴啧了一声。
「咳咳。」路遥有些尴尬地掩口,「在。」
「你可知答案?」
路遥先是茫然地望向夫子,尔後又紧张地盯着书页,在书里反反覆覆看了好几回,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眼看着夫子越来越严肃的脸sE,路遥心里慌张。那段话是出自哪里?她从小到大只背过弟子规、长恨歌、诗词之类,经文除了耳熟能详的那几篇论语之外,对儒家奉为圭臬的经典几乎一概不熟。
原想说要出糗了,这时竟还有人来救场。一名穿着云纹青衫、约莫十五六岁的nV子规矩地扬手,她淡淡道:「先生。」
夫子转而看向那人,「说吧。」
「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此庶人之孝也。」nV子的嗓音无甚起伏,却是毫无停顿地轻松背完。
「甚好。」夫子眼里颇为赞赏,「接下来还有一句,有谁会?」
一名眉清目秀的蓝衫青年率先扬起手,夫子先是环视堂里一圈,等了许久竟是没有其他人举手,再看那青年一脸急切的模样,夫子有些无奈地扯扯袖口。
「陆知元。」
「故自天子至於庶人,孝无终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青年挺直身板琅琅说道,字句的抑扬顿挫恰到好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面上掩饰不住的得意神sE。
「是了,一字不差。」夫子叹道。
「路遥,回去要好好用功,其他人也一样。方才背的是孝经第五,庶人篇,纵使你们农事再忙,生计再重要,品德也不可忽视,特别是你们这些尚未及冠的孩童,首要之务为孝顺父母,其次为尊师重道,次之兄友弟恭……。」
夫子又是一番长篇大论的劝导,路遥乾乾盯着眼前的书页,开始神游天外。
她穿来这里仅有数日,前几日都在农田里被使唤来使唤去,今日才第一次进入社学。今天见到许多面生的同龄人,特别是那些富贵人家的千金公子们,和他们这种农家子弟相差甚远,不是高雅的气宇翩翩,就是财大气粗的阔绰模样,令人好生YAn羡。
路遥觉得自己有些倒霉,大部分人穿到书里都是穿成主角、大反派,少说也得是戏分重的配角,自己却穿成了一个同名同姓的Pa0灰,没身分没地位不说,家里连四壁也没,父母早就去世,三餐温饱还需仰赖隔壁好心的常家叔叔照拂,只不过代价是要去田里帮忙农事。
她大约还记得,路遥这名字在书里出现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Si得很早,还是男配角们推波助澜所致。
好像是被猎刀砍Si?还是被乱棍打Si?
忘了。她当时也仅仅是在图书馆里随意翻看,那本连封皮也没有的志怪书页发h,用棉线钉装,页首写着正楷墨笔字「青绸」,明明看起来陈旧不堪,却莫名x1引人。
路遥当时鬼使神差地翻开书页,哪知看到一半就穿进书里,不知结局也不知剧情细节,现在只依稀记得重要的情节,其余的都没什麽印象。幸亏这具身T原本的记忆还留着,虽然每次总要花一番时间寻找记忆,但至少还有些微薄的依仗。
早知道就不要边打瞌睡边看书了。
不,早知道就不要翻开了。
终於等到午休放堂时间,众人如cHa0水般往食堂涌去,路遥跟在常家兄妹後面走,听着他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她像从前的路遥一样,偶尔出个声回应。
寻常社学是不管饭的,只是巴丘这一带有个大地主,以种茶卖茶叶闻名,财源丰厚不说,还广善布施,给巴丘社学建了个食堂,凡於有课堂的时日,会提供学子们免费的午饭。
这一来,许多穷苦人家听见社学有免费的午饭,便会在农忙之余将自家儿nV送来学习,也算是变相诱使农家子弟读书了。
突然远处有一名nV孩捧着书册向她奔来,「路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