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岑岁这么说,那个看热闹的大叔,脑袋都快钻放大镜里去了。
他盯着镜下玉料看了一会,惊叹出声:“看到了看到了,小姑娘说得没错,确实只有表面一层有酥骨,里面没有酥骨。”
这种玉器和瓷器的钙化现象,俗称又叫酥骨。
因为材质变得松软易散,像酥化的骨头。
苗诗文嘴唇微抿,也看到了放大镜下岑岁所说的现象,嘴唇都快颤起来了。
她气息已然整个乱成了一团,连出声说话的方法都找不到了。
下面根本都不用再说了,这就是铁证了!
真古玉的钙化沁门不是这样的,那是从内到外的!
可岑岁没打算停下来,她把放大镜放下来,特意把玉坠捏在苗诗文面前,继续说:“沁色和包浆一样,确实是考验经验和眼力的东西,说出来有点玄乎。但我还是要告诉学姐,这块玉的沁色虽然深入肌理,但我就是能看出来,它沁色不够浑然天成,就是一块做旧了的新玉。”
说着放下古玉,“最后,玉器摹古从古代就有了,人工作色开始于宋朝,为了仿造古玉,工匠们琢磨出了人工作色的方法。明朝以前的人工作色,行话里叫‘老提油’,明朝以后的,叫‘新提油’。如果是宋朝的老提油,倒也是个宝贝,因为年代久远,老提油和自然沁色已经很难分辨了。但是这一块玉坠,连新提油都算不上,就是一个现代伪古玉。”
说到这,岑岁看向看热闹的大叔,笑着问他:“叔叔,您看能值多少钱?”
看热闹的大叔砸吧一下嘴,思考一下道:“虽说是伪古玉,但到底也是块玉,仿得也还算不错,怎么也能值个千八百的吧。”
而苗诗文听到这个报价,脸色整个便如死灰一般了。
然后她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转身就找那个男生,结果发现男生不在人堆里了。
她慌了神转头看,只见男生已经到了店门口,正要偷偷溜走。
苗诗文也是急了,转身冲过去,一把拖住了男生。
男生被她拽急眼了,拼命掰她的手要跑,但苗诗文拽得紧,嘴里粗声道:“这玉最多只值一千,你拿了我两万块钱,你不能走!”
男生使劲砸拍她的手,“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舅舅说是古玉,那就是古玉,它就是值两万。我也没非要卖给你,是你自己要买的,现在后悔我可不答应了。”
看苗诗文和人闹起来了,赵明远从桌子站起了身来。
但赵明远还没来得及出声说话,那个看热闹的大叔就站出来主持公道了。
他看着苗诗文说:“姑娘,你这么做,可就不合适了啊。”
苗诗文抓着男生不松手,回过头来看着大叔,语气激动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他卖了假货给我,这是骗钱,我可以报警的!”
男生张口就道:“我没有骗你,你刚才要说不收,我就走了。”
两人正闹着谁也不让的时候,岑岁又出了声,“我刚才也看出来了,这位小哥哥确实没有故意撒谎。他应该就是以为这是块古玉,并没有故意要骗你。”
苗诗文目光刷地一下转向岑岁,“落井下石?你可真有良心。”
岑岁无奈地叹口气,慢声道:“从你要收玉的时候开始,我就劝了你好几遍吧?你想想自己怼了我几遍,两万块钱买个教训,补补脑子,我看挺值得来的。”
苗诗文气得想咬人。
她就是拽着男生不松手,然后继续耍赖道:“把钱还给我,不然我就报警!”
男生被她弄烦了,索性也不跑了,直接往门里走两步道:“我不走了,你报吧报吧,反正我没有骗人。大家都看着呢,你是自己看过鉴定过,自己要买的,人家拦都没拦住。”
苗诗文站在门边上,憋得想死,瞬间委屈得就要哭了。
刚好这时候,赵明远又沉声说了句:“苗诗文,我让你来是来干什么的?”
这话无疑是极具刺激性的,苗诗文眼泪啪啪就滚了下来。
她站着没有动,抬手擦一下眼泪,委屈地吸吸鼻子,“我身上总共就只有那两万块钱,我……”
看她这样,赵明远吸口气没再说话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位看热闹的大叔这又站出来支持公道,好声好气看着男生劝道:“小伙子,你看人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从你手里拿了假货,你做个好人,还人家呗。”
男生看着苗诗文这样,还真犹豫了一下。
但最后他还是没发善心,顶着气息道:“凭什么我做好人?就算是假货,也是我舅舅被别人给骗了。你们要找,找造假那个人要钱去。”
说完他没再站着,一副想立马摆脱是非的样子,低眉便出了古董店。
他一走,其他人看着苗诗文交头接耳议论一阵子,最后也都一个跟一个散去了。
还是那个大叔比较热心,还站在苗诗文身边劝了她一会,说什么,“以后学习不要太死板,没事多出来开开眼界长长见识,纸上谈兵不行。能力不行被打眼这种事啊,在古玩圈子里很常见的,就只能自己认啦。两万块钱不算多啦,就当破财消灾了。”
苗诗文站着不说话,大叔又苦口劝了她一会,然后问岑岁要杯水喝,这就走了。
走之前还笑着夸了岑岁一会,说她:“年纪不大,眼力可真不是盖的,牛!”
岑岁笑起来,“谢谢您夸奖,有空多来店里看一看。”
大叔转头往店里看两眼,“得嘞,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下回再来看。”
岑岁看着大叔出门,目光收回来,就落在了苗诗文脸上。
这位大姐现在就像是霜打过的茄子,除了低头掉眼泪,没事吸一下鼻子擦一下眼泪,就没别的举动了。
……
三分钟后,岑岁和苗诗文还有赵明远,面对面坐在了里间沙发上。
苗诗文已经不哭了,但是脸色还是非常不好看,低着头也不说话了,好像刚才上门挑衅嘲讽岑岁的人不是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