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九公主!”众兵卫齐声伏跪。
众人齐齐看向从容而立的兰兮,任谁都很难将农村孤女和北凉皇帝最宠爱的九公主联系起来。此时她立于人上,如迷蒙的光影散尽,他们才发现因为她的有趣而忽略了她的容貌。有女绝色,美若莲华,这岂是一介乡野小民能有的姿色。
虽只有一步之遥,但他们都清楚明白,此刻她已全然不同往日了。
沈铮温润的神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而沈薰更是不可置信,难掩惊慌。
只见一辆宽敞华贵的青帷马车不急不迫地驶来,停下。
马侍掀开帷帐,请车内之人下车。
众目睽睽下,那人足踏鹿皮长靴,窄袖深色锦袍,华带束腰,躬身下了车。
容颜一现,虽神色清冷,实是个异常俊朗的公子,这等品貌非凡,又是何方贵胄?
看清那人,兰兮立马像是定住了。
微风过处,飞花轻落,同昨夜相比,他今日多了身云色狐裘,洁白胜雪。
“阁主!”众兵卫于那人面前皆低头鞠礼。
此人竟是鸣凤阁阁主少原君!
江山迷局,凤鸣沌开,盛极乱治,鸣凤司阁祭峰芒。
算尽天下棋局,练明兵,训死侍,鸣凤阁乃北凉独霸天下一方不倒的关键。而其阁主少原君,更是北凉皇帝的心腹。
水鉴眸光微动:“没想到少原君竟亲自前来护送九公主。”
少原君向他略微欠身,低沉的声音一如昨夜,清寒如冰凌:“皇城路远,陛下心忧公主安危,特命在下前来,请公主即刻随我归城。”
“不。”兰兮忽然开口。
昨夜扔她一人在林中倒是嚣张得很,当时她还以为此人只是途经幽人林的过客,没想到今日翻身一变,成了君臣。
不刁难刁难他,咽不下这口气。兰兮淡淡一笑:“我在这儿也近乎一年了,大家都待我要好,这一别很是不舍,离开之前,我也想再尝尝空山的野味,不如今夜办个践行宴,同师兄师姐们告个别,”她回眸看他,黛眉挑了挑,似笑非笑:“听闻少原君身手不凡,那这狩猎的活儿就交由你了!”
鸣凤阁众兵卫闻言皆面容一抽,又听九公主悠然补了句:“哦,秉德人丁兴旺,少原君可千万别捕少了。”
池归嘴角微微一搐,她竟要生杀予夺的堂堂鸣凤阁主去山里打野味,他只见过其纵身腥风血雨,还从未见他捕野兔捉山鸡……
少原君眸色一深,凝睫似洞察人心地注视她,冷淡地“嗯”了声:“山脚还有只野猪,公主要否?”
兰兮抿唇,想起昨夜自己的惊惶失色,嗔恼:“山猪野性难驯,不劳烦少原君!”
他意味深长沉声道:“嗯,野性难驯的,也不只有山猪。”
不知道是在说猪,还是在说……她?
刚入夜,秉德书院张灯摆席。总百只猎物,数十种野味齐齐端上了桌。
有一约摸二十七八,身着鹅黄衣衫的女子从后厨端着一锅青菜豆腐汤走来。
汤锅沉重,她端得有些吃力,水鉴见到即刻从座席起身,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锅:“我来。”
女子也没推脱,柔声笑着对一嘴肉,满手油的众人道:“喝些汤,解解腻。”
“明娆姐的厨艺真是愈发厉害了!”
“唔……真好吃!”
兰兮瞥了眼水鉴,人家端个汤就紧张兮兮的,她唇畔隐隐含笑:“明娆姐姐人美心善,还一手好厨艺,将来谁能娶回家,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她说着像是无意看了眼水鉴。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知道她意有所指,被她这么一说一看,水鉴觉得心事被看破,很是没面子,趁人不注意瞪回去:“食不言,寝不语,论语都白学了?”
众人立马封嘴。兰兮憋笑,拿着筷子夹了块肉。
水鉴扫了眼鸣凤阁兵卫那桌:“少原君呢,不来吃?”
池归闻言回答:“嗯,阁主闻不得烧兔味。”
兰兮刚吃完半盘烧兔肉,侧眸一看,那人果真不在,从捕猎回来后就不见人影。
“兰……”萧易在她旁边想说什么,滞了滞又转口:“公主,我之前还真以为你是什么莲花村的小村姑呢……”
兰兮忽地漫然一笑:“叫什么公主,相识一场,我永远都是秉德的学生!”
“对,兰兮是我们的挚友,叫公主多见外!”
“认识兰兮真是三生有幸!”
“你要走,我们当真是万分不舍!”
“来来,为咱们的相识喝一杯!”
众人举杯酌酒。
萧易笑了笑:“兰兮,少原君这样被你使唤去猎狩,结果自个儿还闻不得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他有意见!”
确实有意见,还大得很。
兰兮托着下巴,秀眉一挑,没心没肺道:“也没让他一个人打啊,他手下这么多,自己能出多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