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兮迟疑片刻,允了,婢女这才去将沈薰请了进来。
“公主,”沈薰亲自捧着一个梨花木盒走来,柔声含笑。
“听闻公主和盛将军大婚在即,毕竟同窗一载,臣女提前庆贺公主了,”她将盒子轻轻放在桌上:“这盒里是千年沉香石,实属难得,特带来送予公主,公主放在床边,可安神。”
兰兮微微凑近嗅了嗅,确实好闻,但也没表现出大喜,只是漫不经心笑着:“沈四小姐有心了。”
不知为何,沈薰今日像变了个人,似是与兰兮从未有隔阂一般,和气得很。
沈薰掩饰一笑:“公主觅得如意郎君,真是件大喜事,”她顿了顿,又像在劝兰兮似的,一脸惋惜:“不过……我听闻盛将军从不近女色,有人说他……”沈薰不明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掩唇低声道:“有龙阳之好。”
“我想着,还是得提醒下公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免得真有此事,害得公主错嫁了去……”
兰兮不露声色抬了抬眼皮看她,忽然扬了下嘴角。
沈薰见她不说话,心里有些得意, “这天转凉了,公主怎么还开着窗,当心着了风寒……”沈薰笑着,起身上前去关窗。
“你可有听过韩令珪?”兰兮突然出声,打断了她,见她茫然回过神,兰兮又道:“韩令珪乃武周时代之人,此人是个自来熟,没事儿就喜欢拉关系认亲戚。有一次他犯了事,原本几十棍子就过去了,可他非要对着武懿宗大喊……”
“他喊了什么?”兰兮顿了顿,沈薰不知他何意,好奇催问道。
“他大呼,大哥,快救救我!武懿宗心想自己是何等人物,也是他能套近乎?便就叫人往死里打。最后,韩令珪被当场打死,于是杖刑变成了死刑。”
沈薰不明所以,扯笑道:“那还真可怜……”
兰兮看着她道:“沈小姐可知后人怎么描述他的死?”
她茫然摇了摇头。
“话多致死。”
沈薰想了想,觉得确是如此。
张了张嘴,刚欲开口与她说话,心想不对,她这分明是在拐着弯子暗指自己方才多嘴,顿时哑口无言,憋了回去。
“有些人呢,警告一遍两遍都不顶用,真是让人没办法,”兰兮不露声色,若无其事地捡起一颗蜜枣,笑道:“沈小姐你说呢?皇帝还不急,太监倒是杞人忧天得很。”
“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公主勿当真,”沈薰敛了笑,扯唇道,说罢起身:“打扰公主许久,我就先回去了,臣女告辞。”
沈薰沉了脸,往外走去,恰好撞见悠然而来的郁白庭,她微怔,忙行礼:“广陵王爷。”
郁白庭像是全然不惊讶她在这里,勾了下唇角,嗯了声。
沈薰走后,郁白庭径直走向兰兮,小茹识趣地退下去了。
兰兮看见他,马上生龙活虎起来:“郁白庭?你来的正好,我快闷死了!快带我寻些乐子去!”
郁白庭失笑,按着她的肩坐回去:“你呀,就是个闲不住的!都快嫁为人妻了,还这般闹腾,怎么,还想随我去烟雨楼?”
她瞅了他两眼,没好气道:“不带我去玩儿,那你来干嘛?”
“小没良心的!”他用力戳她的脑袋,疼得兰兮哎哟地叫。
“方才那个是国公府的小姐?”
兰兮点点头。
郁白庭突然沉下了脸,肃容道:“你还是莫要同她走得太近。”
兰兮不明白他的意思,不以为然:“我确实也不太喜欢她。”
他又换回清懒的笑意:“那就好,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郁白庭神神秘秘,从怀里拿出个锦盒子,放到她面前,示意她打开。
兰兮打开,里边放着条红绸缎带,她拿出来上下打量了会儿:“这什么?”
“广陵有座月老庙,最是灵验,可惜每年只祝福一对眷侣,你瞧,这就是那一年仅有一对的姻缘线,”郁白庭笑笑:“据说伴侣为对方戴上后,便能一生一世相伴到老,不离不弃。”
兰兮很是质疑:“有这么神?”
“讨个好彩头罢了,”他打开折扇摇了摇,又顿了下,戏谑道:“不过……你去给辰南试试也未尝不可。”
“郁白庭……”
被她突然这么不怀好意地一叫,他抬眸。
兰兮凑近他,笑意盈盈,低声:“你上回那忘魂痴……还有没有?”
“……”
安宁宫内。
兰兮一身百鸟朝凤金云流纹喜服,鲜红艳丽。
顾皇后亲手替她戴上金丝凤冠,望着铜镜中的红妆明艳的女儿,她不禁湿了眼眶。
“母后,你怎么哭了?”兰兮回头看她遮着自己的眼睛,担忧地问道。
顾皇后擦了擦眼睛,柔声笑道:“母后是高兴,我们兰兮就要出嫁了……”
兰兮握住她的手:“母后不希望我嫁给盛将军,是兰兮不孝,执意而为……可儿臣是真心喜欢他!”
“好了好了,”顾皇后拍拍她的手:“嫁人当嫁意中郎,你喜欢的,便是最好的,母后以前劝过你,那是怕你将来后悔,只要你想得明白,你的婚姻你自己做主也罢,母后相信,盛将军刚正不阿,将来定会待你好的。”
兰兮笑了开来,扑到她怀里:“谢谢母后!母后虽然从小对儿臣管得严,但兮儿知道,母后同父皇一样,最疼兮儿了!”
顾皇后抚着她的发,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