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姨紧张归紧张,多了个人在,迟遇放松了一些。
朝阳渐起,屋子里敞亮了不少,属于昼时的安全感很快让迟遇的理智回归。
苏阿姨去帮她倒了咖啡来。
咖啡的苦味和热度驱散了迟遇的不安,她看着露露问苏阿姨:露露一直都这么健康吗?活蹦乱跳的。
苏阿姨一边准备早饭,一边在回忆:好像是吧。之前不是就老说,露露比其他的老猫爱跑爱跳多了。十八岁还能像它这么活泼,喜欢往高处蹦的猫不多了。
苏阿姨想到了什么,正在洗菜叶的动作停了停,看着水龙头说: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有段时间露露好像很憔悴,不吃不喝了一阵子。后来大小姐将它带出去治病,还治了好长一段时间呢,回来后就活蹦乱跳了。
苏阿姨一说完,忽然发现迟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
什么时候的事?迟遇急不可耐地问道。
苏阿姨一早上尽害怕了,被迟遇急吼吼地一问,脑子一下子短路:什、什么时候我想想。嗯好像,有几年了。
迟遇捏着苏阿姨的肩膀,帮她缓解:没事儿,您慢慢想,别急。具体是几年前?我出国前还是后?
迟遇用一个对于迟家而言比较大的事件来作为时间的分割点,帮助苏阿姨回忆。
苏阿姨果然想起来了。
是你出国之后的事了,对,是你出国没多久的事。那时候你很忙,我记得大小姐怕你分心,还吩咐大家暂时不要告诉你露露生病的事。
我刚出国没多久迟遇琢磨了片刻又问,是我住院前还是后?
迟遇在刚刚出国读书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丢了命,吓得姐姐和冉禁都跑去照顾她。
也就是那一次,迟遇第一次见到冉禁情绪几近崩溃的模样。
这件事对于迟家而言,也是件绕不过去的大事。
苏阿姨将水龙头关了,面露难色,极力地回想:啊呀,我想想嘶,感觉好像是露露生病在前,然后大小姐不是将它送去治病了嘛,然后你也病了,那段时间家里都蛮乱的,我也是忙里忙外。后来你病好了,大小姐和冉小姐也回来了。这么一顺,应该是在你生病之前你姐姐带露露去治病,你病好了后一段时间,露露才被接回来的。
露露离开家,前后有多长时间?
时间不短,我记得有快一年了。当时我还以为露露回不来了,后来大小姐将它接回来我还说露露果然是猫啊,忘性大,刚回来那会儿都有点不认人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迟遇单手撑在水台边,手里咖啡正在散发着浓郁的咖啡香,出国读书第一年我回来的时候,露露也躲过我一阵子。
当时迟遇还骂它小没良心,才离开一年时间就把她当陌生人。
不过没用两天,露露就开始和迟遇亲近。
对猫的习性和露露的性格算是熟悉的迟遇,当时也没多想。
也就是说,露露是三年多前生了病,治好之后状况就越来越好,对吗。
对!苏阿姨跟着迟遇的思路,把一切都理顺了,这一次回答得很肯定。
迟遇若有所思地将猫罐头打开。
露露立即朝她飞奔过来,开开心心吃罐头。
天光大亮,阳光晒在露露身上,它还是那么美那么乖,一切都好像不曾有过改变。
但迟遇知道,并不是这样。
她的人生迄今为止本该经历的那些离别的苦痛,或许都被姐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一抹平。
她想到了奈奈。
视频对话接通,说了一会儿后挂断,迟遇静思了片刻,买了最近一趟去a市的机票。
航班在傍晚时分。
她知道现在有很多线索等她去解开,这一来一回起码要好几天,可她必须去。
她一直都在让人调查奈奈的身世,刚才联系的那个男人已经找到了奈奈出生的医院,就在a市。
出生资料上也只有母亲迟理一方的信息,父亲是谁,依旧没有记录。
所有的资料都可以在网上传过来,但是迟遇需要去做一件事来印证自己的猜想。
这件事非她自己亲自去不可。
订好机票之后收拾了行李,迟遇看了看时间,给小张打了电话。
是吗!好!迟遇听到小张说的话,眼睛雪亮,立即挂断电话,开车出门前往u.p大厦。
小张说今天冉禁会到公司来开个会。
几点不确定,在哪个会议室开不确定,开多久也不确定。
即便是三无消息,依旧让迟遇心潮澎湃。
冉禁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公寓里也不见踪影
迟遇万般后悔。
昨夜在慕兰俱乐部,就算和安保人员动粗,难堪地撕扯泥里打滚,她都该闯进去。
她想见冉禁,她太想冉禁了。
迟遇到u.p大厦十八层的时候,公司里几乎没有人,保洁也才刚刚到。
冉禁还没来。
迟遇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不知道冉禁什么时候会出现。
生怕自己离开一步,就会错过冉禁。
保洁在这儿拖地擦墙,迟遇杵着很碍事,但她也不好说什么。
迟遇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加上这点钟实在太早了,她便回到办公室等会儿。
冉禁的电脑还在这里,所有的办公设备都规规整整地放置在冉禁习惯的位置上。
阳光如约而来,城市车水马龙没有丝毫改变。
万事万物仿佛都在固定的轨道上前进着,只有迟遇这个局外人格格不入。
迟遇坐在冉禁的椅子上,打开她的电脑查看文件。
冉禁的密码依旧还是她的生日,所有的密码完全一致。
迟遇用自己最熟悉最习惯的生日,能在冉禁的电脑里畅通无阻。
这是冉禁原本就想给她的。
电脑里没有能解开冉禁心门的线索,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细心地梳理过了,全都是留给迟遇关于迟氏集团的运作资料。
柯叔叔转发给迟遇的那些邮件,以及冉禁最近异常冷淡的态度,让迟遇心绪混乱,惶恐难安。
迟遇等着,盼着,到八点多的时候,连轴转且注意力高度紧绷二十多个小时没睡的迟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
是手机震动将她惊醒的。
小张的电话。
小迟总,您在哪儿呢?冉总开完会就要走啦。
小张最近重新接手了部分董事长助理的工作,冉总不知道在做什么,神出鬼没的,谁想找她都找不到人。
小迟总给她打电话问冉总的行程,肯定是有要紧事想要见她。
这会儿冉总都要走了,小迟总怎么还没个人影?
小张都着急了。
迟遇立即站起身往外跑。
冉禁和柯正兴以及董事会的一群人走到电梯口,转身对他们说:从今往后就要劳烦诸位了。
柯正兴等人都面有苦色。
冉总,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冉禁淡笑,走进电梯里,按下顶层按钮:谢谢各位的照拂,以后迟遇就麻烦你们了。
电梯门合上,迟氏集团这些熟悉的面孔一一消失。
冉禁木然地看着电梯之外的都市全景,逐步爬升的视觉感,让她仿佛逐步远离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