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疾风将她一缕金发掀起。
从她颊边飞过的瓷碗啪的一下砸在她身后的柱子上,碎片迸裂。
猛地抬头的萨尔狄斯眼露凶光。
他伸手一把掐住站在床边的奥佩莉拉王妃的喉咙,将她一下重重地撞在石柱上。
他此刻的模样像极了一头黑夜中目光狰狞的野兽。
骨节分明的手指深深地陷入王妃颈部,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手中美丽却极其脆弱的喉咙捏断。
我曾答应过弥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会对你动手。
萨尔狄斯盯着奥佩莉拉王妃,他的母亲,眼底幽暗至极。
那张和王妃有着一分相似的面容是极其俊美的,但是从异色双瞳中迸出的目光却状若疯兽。
但是现在,这种约定,我已无所谓遵不遵守。
他的手一点点地缩紧。
他的手指在那纤细的颈上留下清晰的淤痕。
他的眼底戾气汹涌,周身皆是凶煞之气。
他的声音像是硬生生地从他胸膛深处逼出来,带着浓郁的恨意。
我一直都不明白,既然你不希望我出生,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对主人而言,遇到你,是他的不幸。
如果没有我的话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准对奥佩莉拉夫人动手,知道吗?
话说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
在窒息中闭目等死的奥佩莉拉王妃突然感到喉咙一松,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突然松开。
空气陡然灌入喉咙,呛得她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在被萨尔狄斯掐住喉咙的时候,她并没有挣扎。
并不是因为她认为萨尔狄斯不敢杀她。
相反,她很清楚,从萨尔狄斯身上传来的杀意是真的。
刚才那一瞬间,她离死亡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接近。
她咳了两声,急促地呼吸着,抬眼看向萨尔狄斯。
可是就如同过去的她从来不曾看向萨尔狄斯那般,现在的萨尔狄斯也没有看她。
他侧着头,神色淡漠。
他说:滚出去。
奥佩莉拉王妃沉默了稍许,她转身。
在她转过身时,她的目光黯淡了一瞬。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可她已经知道。
那孩子,真的死了。
哪怕被萨尔狄斯掐住喉咙面临死亡之时,她也不曾动摇丝毫,可是在这一刻,她的呼吸却有了刹那间的紊乱。
她隐藏在袖中的手指攥紧了一分。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掩住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终究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再次睁开眼时,奥佩莉拉王妃又恢复了往常那般面无表情的模样,碧色眼底如一汪死水,不见丝毫波澜。
她迈步离去,房间里再度只剩下萨尔狄斯一人。
石柱之下,破碎的陶瓷片散落了一地。
黑夜里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
火光不知何时熄灭了。
黑暗中,萨尔狄斯静静地坐在床头,一手搭在屈起的右膝上。
细碎金发凌乱地散落在他的颊边,他的脸隐藏在夜色之中,让人看不清楚。
他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
坐了很久很久。
房间静得可怕,只能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
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夜已经很深很深。
夜风刮起,掠过庭院,摇晃着树冠发出簌簌的响声。
萨尔狄斯突然动了一下,极轻的动了一下。
他垂下头,额头抵在搭在膝上的右臂上。
细碎金发折射出的一点微光映在他的侧颊上,映不出被手臂挡住的脸,只能映出他抿紧得如一条直线的唇。
那唇色浅得几乎没了颜色。
它紧紧地抿着,渗出莫名让人觉得疼痛的痕迹。
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平日里骄傲的模样。
第94章
时间终于到了这一天。
海神殿的众多祭司们早早地就恭候在祭祀之所的外厅之中。
虽然大厅中的人不少,但是却非常的安静。
气氛很沉闷,沉闷到近乎压抑的地步。
众人皆是默然,脸上还带着几分凝重。
今天,是大祭司出关的日子。
在场的众位祭司们,没人知道该怎样向大祭司告知他的弟子,海神殿的少祭,在他闭关的这段时间中意外死去的消息。
更没有人知道大祭司在得知此事之后,将会有怎样的表现。
伊缇特大祭司从未发怒过。
无论何时,他的姿态都是从容的。
宛如神祇一般,不染人世间半点尘埃。
他的一句言一行皆是神圣而又高贵,让人分毫不敢冒犯。
祭祀之所的外厅,那撑起高顶的六根圆柱之前,众多祭司站在两侧。
明亮的阳光透过苍穹圆顶照进来,映着圆顶上的五彩琉璃,折射出多彩的光辉。
当阳光灿烂之时,祭祀之所外厅墙壁和圆柱上的镀金越发显得金光闪闪,让整个大厅呈现出一种极致的金色光辉。
灿烂宛若神的光辉。
伴随着沉重的摩擦声,烙着金色纹路的淡蓝色天河石门缓缓地敞开。
大祭司伊缇特从敞开的石门中慢步走出。
华美的金丝白底蓝边的长袍在他身后铺开,宛如夜色的墨色发丝中仿佛可以看见细碎的光点在其中跳跃。
他从石门中走出来,不急不缓。
英俊如雕塑的面容不慎不怒。
当大祭司那双海蓝色的深邃眼眸扫过众人之时,众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某些人更是心底打鼓。
那一眼,让正要上前说话的一位老祭司下意识闭上嘴。
他没有开口,但是心里却是颇为不安。
大祭司面容平静,但是他却分明看见对方看似平静的眼底深处透出慑人的利光,宛如看似平静的海面,海底深处却有着常人看不见的可怖风暴在肆虐。
年老的祭司突然就有种极为忐忑的感觉。
他是亲眼看着伊缇特成为大祭司的人。
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次看到大祭司如此慑人的眼神。
这时,他已隐约明白,恐怕大祭司已经知晓了少祭的事情。
若是如此
想到这里,老祭司心里忽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