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跟傅沉俞住了两个月,听动静就知道是傅沉俞上床了,他俩都在上铺,一边的,头对着头。
傅沉俞用的牙膏和他是一个味道,薄荷味带着一点儿凉意,在他的鼻尖打转。
四月还在倒春寒,并不是很热,晚上就更冷,季眠盖着棉被,偷偷听着傅沉俞的动静。
紧邻着他的床铺被子被掀开,又落下,掀起了一阵风。
傅沉俞身上有股好闻的冷香,他睡觉了,连被子也沾上他的味道,季眠还挺喜欢,像个小变态似的闻了一下。
过了会儿,傅沉俞的床上没动静了。
季眠在黑暗中睁着眼,没睡着。他伸手穿过两张床之间形形同虚设的栏杆,摸到了傅沉俞的头发。
然后顺着他的头发,摸到了耳朵,然后是脸,傅沉俞沉着声音:“别手欠。”
季眠撒谎,说悄悄话:“傅沉俞,我害怕。”
傅沉俞的身体凝滞了一瞬,季眠请求他:“你可以让我拉着手睡吗。”
傅沉俞沉默,季眠用手指软绵绵地抠了抠枕头。
“你刚才不是胆子挺大的吗。”
“刚才没关灯,关灯了,我就怕。”
季眠怕的不是鬼片,而是怕厉决,怕他的出现带着他改变的命运走向灭亡。
没有人不怕的,《陌路柔情》是一本结局已经注定的小说,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谱写完毕。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做得一些是否是徒劳,至少在看到厉决的那一刻,他的心为之颤抖。
惊惧、压力、绝望、焦虑,负面情绪排山倒海的朝他压来。
但他不知道怎么跟傅沉俞讲他知道的一切。
难道要告诉傅沉俞,你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假的,你只是一个书中的人物吗?
还是告诉他,你之所以有这么悲惨的遭遇,只是因为你是苦情的男二号;你遭遇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你将来要有个理由成为反派大佬,成为主角攻受爱情里的助攻?
他怎么说得出口,在傅沉俞经历过那么多苦难之后,他怎么舍得说出口。
季眠的手被傅沉俞捉住了,对方的手冰凉的,他嘟囔一声:“你怎么这么凉啊。”
他主动地反握住傅沉俞的手,把它拽到自己眼前,放在自己胸口,心脏平缓的跳着,他把他最脆弱的地方,交给了未来叫人闻风丧胆的坏人。
别人都怕他,但他不怕。
“给你暖暖。”季眠闭上眼,握着傅沉俞的手,他很有安全感。
“赶紧睡。”傅沉俞有点儿燥,还好季眠看不见他的脸,搞这一出,弄得他耳根发热。
明知道少年不是这个意思,可心思不正的他,总是会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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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提心吊胆了几天,天天跟在傅沉俞屁股后面当小尾巴,上厕所都要结伴去,直到发现厉决没在校门口堵他了,他才没那么黏人。
他有点儿侥幸心理的想,或许厉决只是一时兴起,当时他那么冷淡,说不定对方就觉得没意思呢?
原著小说中,厉决是一个又狂又傲的人,被他拒绝了一次,应该倍感耻辱。
他不知道的是,厉决没来堵他的最朴素的原因,就是桐外的课程太紧张,对方走不开。
最近出了个新校规,出门必须批出门证,否则一概不准到校门外去,除了双休回家可以离校,平时就跟坐牢似的。
为了贯彻执行校规,巡逻的老师加强了一倍,厉决就是想翻墙都没机会,还被抓到好几次,通知家长,记了处分。
远在建京的厉父给厉决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有处分,那就滚回建京。
厉决知道他爸火了说话向来是说到做到,这段时间只能忍着不去找季眠。
可他每每想到傅沉俞跟季眠在一个学校,搞不好还在一个班,他就呕的吐血。
好在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五月的月考结束,桐城所有的高中迎来了本学期的第一次课外实践。
学校自发组织学生在植物园、博物馆和科技城三选一,选择一处地方做课外拓展训练,作业是一千五百字的感想。桐城和镇南今年都选在了科技城,厉决为之一振,立刻去打听镇南学生下榻的酒店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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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的课外实践是高一必修的学分之一,一共三分,每个学生都要参与。
一天一夜,要住在校外,对学生而言,在枯燥的学习中,这活动跟春游没有区别。
实验班一早就开始分派酒店,两人一间房,自主报名。
季眠肯定跟傅沉俞住一间,等到去课外实践那天,他们俩连大巴车上的座位都是一起的。
体育课代表在后面羡慕:“你们感情真好啊……干什么都一起。”
季眠有点小骄傲,忍不住炫耀:“因为我跟傅沉俞是一起长大的。”
体委:“真不容易,你们俩要其中一个是女生,那妥妥的青梅竹马。”
季眠笑了笑,撞了下傅沉俞的手臂:“傅小姐?”
傅沉俞闭目养神,抓住他的手臂:“别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