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锡哪敢多问,忙躬身退了出去。
贺兰松等郑云锡出了门,才问道:“皇上,此事来龙去脉,臣已写到奏章中去,因未能和胡大人对质,多有揣测之处,或有冤枉,尚需等刘大人审过方知。”
卫明晅冷笑道:“不管银子是不是他偷的,户部亏空了这么多钱,他身为户部尚书都难逃罪责,这拆了东墙补西墙的行径,真当朕是三岁小儿。”
贺兰松道:“皇上息怒。臣亦有罪。”
卫明晅唇角一弯,道:“你去户部查账,算是将功补过吧,朕不计较了。”
贺兰松似想抬眼看看卫明晅,却又终究不敢,他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道:“皇上留下臣,可还有别的事?”
卫明晅正在喝茶,问听他言语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贺兰松心中一紧,却毫无迟疑地跪在当地磕头,“请皇上赐杖。”
卫明晅赶紧咽了口中茶水,看面前人温顺的跪着,险些被他气乐了,原来这人以为把他留下来是要打他,还真是死性子,有心饶他都如此不识抬举,“先记着吧,等再犯了事,一并再打。刘开阖那里,朕不说是你以下犯上就是。”
贺兰松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觉不妥,遂道:“臣逾矩冒犯,以下犯上,理当受责。”
“怎么,非要讨打?”卫明晅的话不轻不重,贺兰松却咯噔了一声,他现下也吃不准这位皇上的心性,但是廷杖显然是绝不想挨的,因此谢了恩便起身告退。
“等等。”卫明晅叫住贺兰松,道:“朕有事还没说。”
贺兰松道:“是,请皇上吩咐。”
卫明晅不动声色的道:“先去查查那个郑云锡的来历。”
贺兰松一愣,道:“陛下为何疑心于他?”
卫明晅叹道:“朕知道你向来以诚待人,旁人却未必会如此待你,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这样的好事,朕是不信的。”
“臣记下了。”贺兰松又不傻,其实何止郑云锡来的太巧,就是胡君全偷银子事发的时机也太巧了,不过他不愿多思,口中应下了,回去再细查就是。
卫明晅心中叹息,知道贺兰松没将他的话放到心上去,但此事多说无益,便换了个话题,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和刘大人有隔阂?”
贺兰松茫然道:“臣从未和刘大人打过交道,绝无仇怨,皇上何出此言?”
卫明晅道:“那为何朕一提刘开阖,你就是这般模样,他从前虽是江衍的门生,却是个直臣,绝不会借机攀诬贺兰大人,你放心吧。”
贺兰松道:“臣从未做此想,皇上多虑了。刘大人的人品,臣向来是敬佩的。”
卫明晅失笑,叹道:“小贺兰大人惯不会说谎的,才说了你们素昧平生,他是什么人品,你又怎生知晓。”
贺兰松被揭了底,不由脸上一红,他捏紧了衣袖,强作镇定,道:“臣失言了。”
卫明晅知道贺兰松不喜刘开阖,至于其中缘由,他也不愿追究,他心中还惦记着别的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斟酌了半日也未说出话来。
贺兰松等了半晌,不听卫明晅言语,遂道:“陛下若无事,臣告退。”
卫明晅道:“朕有事。”
贺兰松抬首,郑重了神色道:“请皇上宽心,我绝不会扰着刘大人办案,以后朝堂相见,也必定不会冒犯。”
“朕不是为他操心,你,是不是还生气?”
“生气?”贺兰松惊道:“为何要生气?”
卫明晅笑道:“派人跟着你,是朕有错在先,以后再不会了,你只管安心。”
贺兰松确实对此事耿耿,因此卫明晅适才命他往玛瑙碎片上跪时,他才敢顶撞,也是一时意气上涌,此刻静下心来,便知自己失态,卫明晅是皇上,他愿意监视哪个臣子,谁还敢置喙不成?
“皇上言重了,臣不敢。”
卫明晅知道贺兰松未曾释怀,但该说的都说了,错也认了,实在不知再如何宽慰他,便嘱咐道:“你这也两日不曾安睡了,回去歇着吧,你,听闻你夫人已有身孕,府上也需人照料,先别喝酒了吧。”
贺兰松心中五味杂陈,却紧守为臣本分,恭谨答道:“是,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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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貌似大清律例规定,民告官,如子杀父..先坐笞五十. 虽胜亦判徙二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