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恺没办法,只得放下手中一切事务,把处理事务的桌子挪到了阮希的床边。
阮希平时身体很好,但这病来如山倒,他烧得迷迷糊糊,本来就白的皮肤更显苍白,唯独脸颊和前额泛红,汗珠接连从鬓角下坠。
他自己手里还攥了一块毛巾,时不时往脸上胡乱地擦一擦。
“再撑一撑,”文恺拿着勺子,给他找了两颗退烧吃的胶囊,喂他温水吞服,“吃点药,睡一觉,凌晨我们就出发。”
阮希没什么力气说话,张嘴把药吃了,点头道:“嗯。”
他烧得头痛,眼眶也生理性地、忍不住地溢泪。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陆征河走时,自己心里的那种心慌胸闷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像烙铁烧着咽喉,阮希快难受得没有力气说话了。
他不想表现得太脆弱,强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接过文恺拿毛巾包住的冰块,问:“冰块哪里来的?”
文恺:“超市冰箱里挖的。”
阮希:“这季节还有人卖雪糕?”
文恺:“有的,冬天吃雪糕更带劲儿。你没试过?”
阮希摇摇头,说:“家里管得严,雪糕都很少吃……”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嗓音迷糊又粘稠,表情是努力保持清醒的模样,“说来都好笑,我第一次吃雪糕,是在学校里打完球,陆征河给我吃的。他当时买了个巧克力花生酱的,我说我不吃巧克力也不吃花生酱,他就咬着一根雪糕,又回头去店里买了个蓝莓的。他跑回来的时候,满脑袋汗水,眼睛一直停在我的表情上……”
文恺静静地听他讲,眼里满是羡慕。
“他害怕我蓝莓也不吃。其实我是不吃的,但我还是接过来吃了。当时都忘了去感觉蓝莓雪糕是什么味道,只顾着看他,就在想,哇,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啊?”阮希说完,松了口气似的,疲惫地笑了笑。
“我的校园时代……”文恺像在回忆,“挺枯燥的。没有喜欢的人,没有有趣的日子,只有书本。”
“大多数人是这样。”
阮希说,“所以,不管怎么样,我很感激他。”
是陆征河给他的生活增添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陆征河都是拽着他往前奔跑的那个人。
文恺点头,把冰块毛巾翻了个面,用手背碰了碰阮希的额头,问他:“舒服点了吗?说会儿话,人会清醒一些。”
“嗯,”阮希垂下眼,睫毛在眼窝投下阴影,“好一点了。”
他一身都是汗,又不敢掀开被子,怕着凉了加重病情。其实发烧这种病,可大可小,就怕身体底子弱的,熬不过去。
突然,临时驻扎的帐篷门口有人吹了声哨。
是请求来见的。
文恺猛地起身。
想了想,他看一眼已经闭上眼进入昏睡状态的阮希,轻声命令道:“我出来再汇报。”
说完,他大步走向门口,捋起半边门帘,皱眉道:“什么事?”
“您看那边!”战士抬起手臂,朝往南方向的天空指了指。
随着他所指的地方望去,文恺看见一簇簇烟花信号弹腾空而起,粉红色的,在空中狠狠爆开,炸出千百颗星点,再坠落,最后融化在黑夜之中。
但这信号弹放得很小,也不高,乍一眼是看不清楚的——
这是他和厉深经常使用的信号弹。
目的是请求支援。
文恺不认为厉深连要上厕所这种事都要汇报,相反,厉深不是个喜欢添麻烦的人,一般不是遇到绝境之类的情况,不会轻易地求助。
“我知道了……你们马上放一颗蓝色的回去。”
文恺侧过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的阮希,回过头,对着手下战士说:“这两天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您知道的,是在下雨。再加上地面有异动,所以厉深队长他们行动会比较困难。”战士道。
是的,少主、博洋和厉深,已经出发往南快两天了。
任务完成没有不知道,人走到哪儿了也不知道,文恺算了算回来的时间,刚好应该就是今晚天亮前会抵达,结果这大半夜的,突然爆了一枚信号弹出来。
厉深会不会落单了?
或者是少主落单了,再或者是博洋。
他们三个alpha,是军.中精锐,拥有绝对强硬的单兵作.战能力,协同作.战能力更是无人能挡,除非遇见了大规模的屠.杀、枪.战,不然不可能朝大部.队求助。
文恺思考这些仅仅用了几秒。
他又往外走了几步,心中一时有点乱,与此同时,这边的蓝色回应信号弹已经升空,再炸开,变成了一滩夜空里的湖泊。
还没来得及下达下一个命令,不远处又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个小战士。
这小战士还没跑到文恺门口,直接双膝跪地,像是跑太久,腿软了,着急道:“文,文恺队长,博洋和少主回来了……”
博洋,少主?
那厉深呢?
文恺瞪大眼睛,蓦然抬头,“人呢?你们厉深队长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