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镜吹着吹着,竟有些爱不释手起来。
以前给她吹头发不会想那么多,现在看着面前散着黑发的背影,有些心猿意马。
被长发裹的身子,娇小可爱,却也瘦削,透着让人难以忽略的疼惜。
吹风机停下的时候,空间归于安静。
太阳在这时候不知道悄悄躲到了哪朵云后,玻璃上有了很浅淡的两道身影。
一个是她的,一个是他的。
夏引之抱膝没动,看着他原本直立的身子,慢慢俯下来,头顶有很轻的呼吸声,带着些紧张,吹在她的头发上。
就在那个吻快要落下来时,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是刚刚出去接电话的徐静宜。
两人齐齐转头过去,徐静宜后知后觉察觉出来病房里的暧昧气息,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八十遍怎么就不能等等再进来,随后有些尴尬的看两人,试探指了指门外,“要不…我再出去?”
夏引之:“……”
雷镜:“……”
夏引之脑袋里很乱,因为雷镜的那句话,还有徐静宜的神情和近在咫尺的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刚明明知道他想做什么,却没想躲开。
听见徐静宜的话,她把头脸埋进膝盖里,就觉得头好疼。
雷镜站直身子,抬手在夏引之头顶轻揉了两下,把吹风机线收起来,拿进卫生间里。
出来时,听到徐静宜说,“你手机是不是静音了,西汀刚打了电话给你没接,打到我这里,说他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在楼下,你车里。”
雷镜应了声,看了眼床上仍旧低着头的女孩子,拿上手机说了句去去就回,开门出去了。
夏引之听见关门声,才把头抬起来,偏头看着徐静宜走过来,把手机重新放到包里。
后者对她笑笑,“我去个洗手间。”
那个手提包,又离自己近了几公分。
虽然这个想法很不好也不应该,但她总有种错觉,静妈妈好像…是希望自己知道一些事的。
一些雷镜始终逃避她的追问,想要一直瞒着她的事。
夏引之知道自己也很想知道,因为知道这个,她才能彻底的放下那个堵在自己心口已经五年多…带着芒刺的大石头。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又纠结了。
她很害怕,害怕即将要知道的真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害怕自己是不是可以承受的住。
卫生间里始终很安静。
躲在云后的太阳,又悄悄露了脸。
夏引之在阳光的驱使下,把本就离自己很近的手提包一点一点的拉过来,彻底挨到自己。
手伸进去,摸到刚刚那个装着他秘密的袋子。
打开,散落到床上的,是四个白色的小药瓶,两个药盒,还有两个使用过已经被处理好装在一次性回收盒里的针筒。
吡拉西坦胶囊、丙戊酸钠片、胞磷胆碱试剂……
胶囊药片试剂,一应俱全。
这几种成药,夏引之虽然没见过,但它们的成分她却不陌生,这些她当年在实验室里都见过,甚至连它们的化学式,她都能张口说出来。
虽然她心里大概有了推测,可还是拿手机一个个认真查了。
吡拉西坦,促进受损大脑的恢复…
胞磷胆碱,为脑代谢激活剂…
当查到丙戊酸钠是一种广谱抗癫痫药物时,她手指已经抖的几乎划不了屏幕…
这...都是什么?
听见卫生间门开的动静,夏引之僵着身子偏头看过去,看到徐静宜捂着嘴无声掉着眼泪看她。
那是她从未看见过的静妈妈。
恐惧,害怕,庆幸,心疼,紧张,还有一种释怀的坦然…诸多情绪汇集在她看过来的目光里。
夏引之看着,连一句问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她。
好半天后,她才看见徐静宜走过来,蹲在床边仰头看着她,眼里全是泪。
“静妈妈知道,阿镜走后的这几年,你有多难过。”徐静宜声音微微发着抖,“虽然你总是在我们面前看起来很好的样子,但静妈妈都知道,真的都知道的。”
“可阿镜,阿镜他,他不是故意不回来的,他不是不想回来,”徐静宜握夏引之的手,“他很想,也很努力了…”
“六年前你生日那天,阿镜头上的伤其实不只是简单的脑震荡,他头伤得很重,但确诊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怕你担心,坚持要出院,之后的一年,他也不是故意要躲着你,而是他的并发症很容易让你看出来他的不对劲。”
“他想的是,如果确诊是良性的,他就跟你说,反正只要手术切除不出意外就没关系了,可是…”徐静宜哭着摇头,“它不是。”
“静妈妈不懂医生说的那么多专业的东西,但他说阿镜大脑里的肿瘤是因为外伤太严重导致的,而且需要动手术的位置很困难,第一次开颅手术可以切除百分之六十,可手术成功的几率却连百分之十的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