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句绝没外传……究竟是真是假……
薛明露自己也琢磨不清,外面被自己精心设计而出的议论声反而像煽动的狂风,将不安的火苗越吹越大。
薛明露恹恹地应了一声:“快回府。”
她必须写信回江南一问究竟……
走过拥挤的人群,路终于宽敞,骊琴惊讶地发现丞相府门口都等了不少人。
“姑娘,有好些人等在门口,似是为了见您。”骊琴道。
薛明露掀开车帘一看,外面站着不少人,皆是拿着她所作的诗,薛明露扬起得体的笑容,在丫鬟的搀扶下姿态优雅地站定,对着众人坦然大气地微微欠身。
身后的赞美之声不绝于耳,薛明露却越发觉得不安。
府内的其他丫鬟都因为她被调去服侍薛明露而轻视她,今日一过,断是没人敢了。骊琴也不免有些得意:“姑娘,他们可都赞叹您才貌双绝。”
薛明露即使有些不安,却也难免高兴:“先去给夫人请安。”
她抬步走进前厅,正准备屈膝行礼,却忽然瞥见那双黑底金纹的长靴,薛明露诧异地抬眸,大厅里只坐着赵怀亦一人。
薛明露惊诧地愣在原地,随即微红了眼眶。
赵怀亦 嘴角带着柔和的笑,轻轻冲骊琴挥了挥手。
骊琴暗暗心惊,只觉得这薛姑娘着实非同寻常……
赵怀亦站起身,缓缓走上前:“来京城,怎不提前告知我一声?”
女子有一张过目难忘、楚楚可怜的面庞,她委屈得鼻尖都泛了红,泪水夺眶而出,沾湿了睫毛,又因为局促和忍耐而不停轻颤。
赵怀亦抬手准备拂去女子脸庞的泪珠,薛明露却侧着脸躲开。
“不是不认得我吗?”她瞧着另一侧,声音发抖地委屈质问道。
赵怀亦拉过她的手:“丞相府后门外有一处凉亭,我带你去看看。”
薛明露甩了甩,却被更用力地握紧,她耳尖微红,强忍着心里的高兴,跟了上去。
见薛明露不再挣扎,赵怀亦这才缓声解释道:“你突然到来,我难免惊讶,母妃察觉了我们的事情,百花宴又人多眼杂,我哪敢表现出半分?”
薛明露挺住脚步,有些委屈地抽泣了一下:“……那你可知,我有多害怕……”
他们行至花园的假山处,薛明露的衣袖不知何时被突出的石头挂住,一走动便撕碎了一块,露出细腻白皙的手臂,薛明露哑然地停了话,无措地捂了捂手臂。
半明半暗的光线下,她蒙着水雾的眼眸望上来,身体半靠在石壁上,越发显得曼妙。
赵怀亦垂眸看着她嫣红的唇:“住在哪个院?”
薛明露抿了抿唇:“东笙院。”
回府时已经是酉时一刻,天都还是透的,骊琴瑟瑟发抖地等在东笙园门口,等到快天黑了,三皇子才走出来。
骊琴发着抖:“殿下。”
赵怀亦淡淡点了点头,面上的表情平静而汹涌,让人辨不出情绪。
等人走远了,骊琴才折身跑入,薛明露衣着整齐地站在窗边,缓缓地停笔:“明日一早,便将这信寄出去。”
骊琴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眼床帐内,薛明露冷眸一扫:“你在看什么?”
骊琴害怕地往后一退:“没什么。”
薛明露慢条斯理地将信纸折起装进信封里封号,一步一步走到骊琴面前:“我只是与三皇子吟诗作对而已,你也要知道,贵妃娘娘对我的厚爱。”
骊琴赶忙跪下:“奴婢誓死效忠姑娘,绝不多嘴多舌。”
薛明露蹲下身,缓缓挑起她的下巴,轻笑道:“你有什么可多嘴多舌的?”
赵怀亦无比熟悉这丞相府的布局,带她走的路皆是无人的小道,知晓他们今日在一起的,只有骊琴一人。
薛明露有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此时明明是盈盈笑意,却看得骊琴遍体身寒。
骊琴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
*
百花宴第二日去的人比第一日还多,只因昨晚五皇子传出消息,今年百花宴,除了斗诗,还要赛马射箭。
成安国内因唐半山骁勇善战,战绩卓著,许多年轻人尚武,听闻这消息,许多闲在家的世家公子们都前来。
薛明露掀开车帘下车,大堂里安静了一瞬,便骤然热闹起来。
高迎彤撇撇嘴:“不就写了首诗吗?至于吗?”
一人附和道:“就是。”
柳秋荷看了高迎彤一眼:“论外貌,薛姑娘也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
高迎彤白了柳秋荷一眼:“就一个三品官的女儿,至于让你巴结着这样?”
柳秋荷站起身:“我乐意。”
薛明露在一众公子、小姐的注视中缓缓走到柳秋荷身边,今日诗会参与的人比昨日的更好,大多数人只是看客,摆在前方的矮桌也少了几个。
柳秋荷的矮桌旁只摆了两个蒲团,柳秋荷坐一个,另一个正席,便是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