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断断续续,一下就是一整夜,搅得这屋子里喝酒的两人心情也是颇为烦闷!
有道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居于左边独自喝闷酒的这位,正是今天中午才与漠北在法场上生死较量过的——司徒白眉,只是他旁边这位……有些男不男女不女的那谁……倒是面生得很,说他是个男人,可他又偏偏盘着女人的发髻,发髻还插着十来支纯铜打造的龙蛇锥,身披一身比女人服饰还要艳丽的青玄色衣裳,可你要说他是个女人,他嘴唇上又留着髭须,诸如“喉结”这种男性生理特征,也是万分明显。
“白眉老哥今儿个,怎有空找小老弟喝酒来了?”他龙翼与司徒白眉相交数十年,又怎会连对方这点心尖儿上的不快都看不出来?这说话人手里执着一柄黄杨木梳,像是随意打发时间地,给自己细致地梳头发,就好比让人长年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刻不停地,梳理自己身上那光鲜亮丽的羽毛。
“此事不提也罢!”藏在心里自然万般不痛快,但说出来未免让人听了笑话,倒还不如不说得好,司徒白眉接着又独自饮了一杯,像是把肚里那点怨气全都咽了下去!
“白眉老哥心里有何不痛快,不妨说出来!说不定小老弟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极具暧昧地,龙翼把手心按于对方手背,一双勾人魂魄的狐狸眼似笑非笑,颇有几分调情的意味在里面,意思暗示对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事儿,你还不放心跟我说的?跟着,替对方把酒满上,并且还用筷子,夹了点下酒的花生米添到对方嘴里。
“还不是漠子航那个老小子教出来的好儿子!仗着有鬼面审死官在背后给他撑腰,竟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当众给我难堪!”想想他就晦气,像是要将这白玉瓷杯生生捏碎,这捏瓷杯的手都用了几分力,杯中酒水因他这股外力都震动得剧烈!
“想我司徒白眉纵横官场几十年,何时受过这等鸟气?”猛然,“砰”的一声,白玉瓷杯摔地上,四分五裂,一怒之下,司徒白眉更是一掌用力拍桌上,震得桌上酒杯、碟子、筷子跳起!“白眉老哥又何必如此动怒?小老弟我这就派几个人,前去教训教训这个小子,好好替你出出这口恶气!”听他这话,司徒白眉总算气消了些,与他二人相视一笑,眸子里不约而同放射出狡诈的精光……
*
偌大的荷花池内,放眼望去,全都是些萎靡不振田田的荷叶,就只有零星的一两朵成色不新的粉荷,点缀着碧波澄净的湖面,却也更平添几分萧瑟之感……
荷花池环绕的八角凉亭中,就只见一名身披淡蓝色翠水薄烟纱的女子正在穿针引线绣东西,从丫鬟疾走的方向循过去,就只能辨清她婀娜多姿的背影,以及她随云髻上斜插的那支蝴蝶金簪,下面缀着点点流苏,在鬓间轻颤摇曳,不禁让人讶异,是哪家的姑娘如此贤良淑德?定睛一看,原来,是我们多日不曾露面的昭元公主!
还不是她那个母后,一天到晚老管束于她,要她没事别成天到处乱跑,也学学她七姐八姐做个女红什么的,最好是能绣几只鸳鸯啊蝴蝶啊什么的,也好宫里人若是传出去,也好让那些个王孙公子达官贵人心里有个谱,她昭元公主是怎样一个心灵手巧秀外慧中的女子!但她哪里是这块料?没绣几下,就让针扎满十根手指头,又沁了滴血!
“不绣了!不绣了!什么破玩意儿!”什么心灵手巧!什么秀外慧中!三秒,就打回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