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城内,只有某一处还有些许光亮。
房中,少女见着他又要将汤匙往自己嘴里送,一着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十分苦涩的汤药咕嘟一声吞下。
扑过来的动作太过急促,汤匙晃了两下,有些汤药便顺着她的唇间往下滴,落在顾卿的衣袍下摆,暗色在月白衣袍上极为明显。
没有顾得上擦自己嘴角,她有些过意不去。
“脏了呀……”
顾卿乌沉的黑眸一直盯着她染着汤药水渍的唇,一闪而过的波澜,直接伸手给她擦了擦唇角的药渍。
指腹抹过淡粉色唇,仔仔细细。
“诶,别弄脏你的衣裳。”
心里还在介意着弄脏他的衣裳,下意识就是缩回身体,却见顾卿眸色一沉盯着自己,便又乖乖倾身过去。
“小姐不脏,躲什么?”
甜的、软的。
仔细擦干净了,又接着喂药。
突然沈安歌愣住了,她像是第一次认识顾卿,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顾卿喂,她便张嘴,乖巧的很。
素来怕苦的她,有些呆愣的喝着药,就仿佛一点都不惧苦似的。
这番喂药,让她生出一种错觉来,此刻的顾卿脾气好得不得了。
也柔和得不得了……
可是,她很担心。
顾卿这人心思极深,想起前世她处置叛贼时面笑心恨的表情。
眼前的他越是平静,内心越是失控,害怕他心中憋着什么事,显而易见的考虑多了,双眉自然皱起。
顾卿见状,以为她是在憋着唇间的苦涩,便从一旁的小碟子中拿了颗蜜饯,塞到她苦涩的唇间。
指腹擦着唇齿而过,她愣了片刻,随即便舌尖一卷,蜜饯在口中左右滚动,消除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苦涩。
嗯,她想这个蜜饯也不知从何处铺子买的,比以往的都甜。
药喂完了,她屈着双膝,两手环抱,三千青丝就这样自肩头垂下。
“知道刺客身份吗?”顾卿拿起帕子,眸子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腹间渍留下的黏腻。
闻言她自然回想了一番遇刺的过程。
上桥前,云栀撩开车帘让她看落日余晖,她也就顺眼看了一下车外,待马车正行至桥中进退不得之时,突然冒出来的“意外”。
乔装打扮的刺客,在争执中更是频频观察沈府马车的动向。
后来的行刺,见到出现的是个女人,似是迟疑了一瞬,像是将错就错的样子。
“我出门为了方便用的是角门处兄长的马车,刺客应是误将马车里的我认成了兄长。”
沈安歌顿了顿,又接着道:“朝中忌惮父兄的人不少,拉阿爹拢不成转而向兄长下手……目的在于什么呢?让阿爹因丧子之痛一蹶不振?”
”还是……以此为要挟,能调动那样身手的人马当街行刺,还有弓弩……这样的人在长渊屈指可数。”
敢用这般粗暴的方式,无非就是皇权庇护之下的人。
父兄这几日早出晚归,也没见上一面,她要怎么样旁敲侧击的问问呢……
顾卿笑了声,见着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小姐玲珑七窍。”
这是在夸她?沈安歌睁着杏眼看他。
顾卿随意的将帕子甩在桌上,言语轻柔:“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沈安歌从思绪中抽离,有些事还没有头绪,她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不了,我刚醒,还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