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搞不清状况,焦急地替她顺着背:“姑娘怎么了,可是身子又不舒服?”
沈玉檀长长吐了口气,摆了摆手:“无事,方才魇着了。”
她苦笑着摇摇头,当年她对赵云轩还抱有幻想,又怎会轻易喜欢别人。沈玉檀揉了揉额角道:“叫我有事?”
“姑娘方才歇息的时候,咱们院里飞来了只信鸽。”兰芝兴奋道:“那信鸽通体雪白,摇摇摆摆立在外面石凳上,小厮们见它腿上绑着东西,解下来一看,见上面写着姑娘的名字。”
说完,她似又疑惑了,喃喃道:“可这信是谁送的?”
沈玉檀闻言眉头微耸,直觉不妙,立即道:“信呢?”
兰芝从袖子里翻出来个小巧别致的木筒,“在这。”
她接过来先注意到筒身,上面用墨水写了三个字:沈玉檀。
拆开是张纸条,她两手摊平,纸上写了一行小字:方家有难,入京可解。
沈玉檀读完抓着纸条僵在原处,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
兰芝疑惑地凑过来,待看清纸上的字,惊地张大的眼睛,“他说方家有难?而且他为何知道姑娘要入京?”
沈玉檀醒过神,拉过兰芝慌忙道:“鸽子呢?”
“小厮解下信,鸽子就飞走了。”
沈玉檀觉得全身血液倒流,方才她脑子里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信是赵云轩送的,他也回来了。
回盛京之前,她从未出过荆州,并别提结识什么奇人异士。可写信的人却知道方家即将落难,她要回盛京,除了赵云轩,她实在想不出谁还能写出这封信。
她熟悉赵云轩养的信鸽,若能亲眼看见,定能认出来是或不是。
“若有下次,记得一定要逮住信鸽。”沈玉檀把纸条装回木筒里,皱眉道。
“是,兰芝记住了。”
沈玉檀躺回床上,心烦意乱地很,吩咐兰芝退下,闭着眼琢磨了半晌,才慢慢静下心来。
就算赵云轩也重活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辈子他们毫无瓜葛,她不妨跟他挑明了,她会想法子逃婚,他大可以安心尚公主。
前世他们纠缠不休,但今生,她不会再跟他扯上半点关系。
——
日子如流水般过,河水解冻小草冒芽,转眼过去半月有余。
沈玉檀回盛京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刘氏疼她,收拾了好几箱金银珠宝,非得让她带去盛京。
沈玉檀苦笑不得,劝了她许久,又说带钱多了怕路上遭劫,刘氏这才退步,临走却还是往车上塞了两箱银子。
方映堂嘴上不说舍不得,但这段日子要么板着脸,要么逮着人训斥,弄得小辈们都战战兢兢的。
方府正门大敞着,门前站着方家众人,外面停着辆华丽雅致的马车,引得街边行人纷纷侧目。
沈玉檀轻轻袅袅走下台阶,指使着下人搬东西。
这半个月没再收到过信,她稍微放下心来,每日都在计划着回京后的事。可思来想去都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只好先告诉舅舅切勿跟太子的人往来,走一步看一步。
刘氏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嘱咐:“这一路山高水远,檀儿要照顾好自个儿。”她刚说一句话,眼睛便红了,于是强忍泪意道:“即便到了京城,檀儿也是我方家的姑娘,沈家上下若有谁欺负了你,舅母第一个饶不了他!”
刘氏故意提高了音量,底下沈家两个婆子听见,笑得心虚而讨好。
沈玉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转身面向方家众人:“十五年来教养之恩,檀儿定会铭记于心。不管从前以后,檀儿都是方家的一份子。”
话毕,她屈身行礼,在众人的注视下,莲步轻移登上马车。
车夫挥动马鞭,骏马嘶鸣,车子飞驰卷起层层尘土。
第4章
马车一路向北行驶,沿途山川湖泊美不胜收,沈玉檀走过一次已无甚感觉,倒是兰芝兴奋不已,每日拉着她看东看西的。
走走停停行了一月有余,沈玉檀估摸着离盛京不远了,果然当日傍晚刘妈妈就挑开帘子进来了。
盛京比荆州要冷些,帘子乍一掀开,风裹着冷气带进来。
刘妈妈两手揣在袖子里,笑眯眯走进来道:“姑娘,此地为奉城,处在盛京边界。今日天色已晚,姑娘早些休息。等明日再走上半日便到京城了。”
“好,刘妈妈有劳了。”沈玉檀也笑着回话。
车夫找了间客栈,沈玉檀由兰芝扶着下来,刘妈妈和王妈妈正从马车里往外拿包袱。沈玉檀扫了两人一眼,转身对兰芝道:“去帮两位妈妈收拾东西。”
她故意说得大声,两人听见满脸堆笑,连声推辞:“这些粗活我们老婆子干就行,兰芝姑娘细皮嫩肉的,累坏了可怎么行。”
“两位妈妈慈爱体贴。”沈玉檀要的便是俩人这句话,于是顺着话头道:“叔母能有两位这样的得力干将,实在是好福气。”
没人不爱听奉承的话,更何况是下人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还要说在点上。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就连向来沉稳的王妈妈也面露得色。
沈玉檀心中嗤笑,嘴上却说了句:“往后在沈府,还需两位妈妈多帮衬。”
王妈妈忙道“不敢”,垂眸思忖这二姑娘也就在方府能说得上话,这会出了府便巴结她们,等回了盛京还不得任他们摆布。
沈玉檀笑了笑,转身走进客栈。
此间客栈开在荆州到盛京的必经之路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里面位置已满,店家在外面搭了个草棚,摆出来几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