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本兵书在看,见她出来后撂下书,淡淡扫了一眼便进去了。
沈玉檀稍稍松了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碗热水,小口抿着喝完。接着散下湿发,用干布包着擦拭起来。
她头发多不容易干,擦了许久还有些湿。沈玉檀弯腰低着头,锲而不舍搓了一遍又一遍。
谢歧沐浴完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沈玉檀背对他坐着,低头的时候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脖颈,像一块温润光洁的白玉。
谢歧收回目光行到床前,别扭道:“收拾好了便就寝吧。”
沈玉檀没注意到他进来,被他突然一句话吓了一跳,回过神后擦了两下头发,尴尬地爬到床里面躺好。
这屋里要是有个塌,也不至于这样别扭,沈玉檀想着自己在陈氏木坊定的软榻,咬咬牙暗道再坚持几天,等到软榻来了,她便能和他分床而眠了。
她这样想着,谢歧已把蜡烛吹灭走了过来,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在黑暗中也被别人看得清楚些。沈玉檀则相反,四周忽然陷入黑暗,心里不由一紧。
她提着一口气,感觉身旁的褥子一陷,便知是谢歧上来了。
夏日一天的燥热褪去,夜风清凉入水,丝丝缕缕吹进门,撩拨地人心里发慌。
今夜跟昨夜是不一样的,昨夜谢歧喝醉了酒,同枕而眠也没什么感觉。现在意识清醒着,无论如何也忽视不了沈玉檀。况且不知道是不是黑暗的原因,他的五感都变得异常灵敏,沈玉檀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钻进鼻子里,使他联 想到那日她扑到他怀里的时候,身上的浅浅香气。
更折磨人的是,床上只有一张被子,沈玉檀盖着被子,他只好稍微沾着点边。
谢歧烦躁地侧了个身,听沈玉檀道:“李淑和那个细作的事,你想如何处理?”
谢歧意外道:“你还对皇家的事感兴趣?”
沈玉檀一顿,忙掩饰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先暗中观察一段时间,或许能钓到更大的鱼。”谢歧想到什么似的,忽然转头:“对了,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沈玉檀正偏头看他,谢歧转过头来两人猝不及防面对面,也不过隔着一掌的距离。
她甚至能感受到,谢歧的气息近在咫尺。还好一片混沌中什么也看不见,她往后挪了挪,在黑暗中点头:“好。”
谢歧也仓促转过身,不自然道:“睡吧。”
他背过身不再说话,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人呼吸从紊乱渐渐趋于平静。
应当是睡着了,谢歧微微松了口气,身体渐渐放松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肩膀。
谢歧浑身一僵,就感觉身后的人慢慢靠近,贴到了他身上。
沈玉檀发育得很好,尤其身段丰盈曼妙,肌肤相接的时候,谢歧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些软绵温热的东西。
好不容易平息的躁火又熊熊燃烧起来,谢歧只觉得气血翻涌,身体紧紧绷成一条直线,哑着声叫她的名字。
半响过后,沈玉檀并未回应。
谢歧借着洒进来的月光看了一眼,她睡颜安详,几缕发丝缠在脸上,更显得面容娇俏、媚态横生。
谢歧松懈下来的同时居然隐隐有些失望。
他压着火把沈玉檀推到里面去,刚刚躺下,她的手脚再次缠到他身上。
谢歧:……
他神经警觉,睡眠也一向很浅,有点动静便醒了。这一晚上没干别的,沈玉檀贴近一次他醒一次,然后把人推到里面。
如此往复了几次,谢歧终于忍不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点了她的穴道扔到里面。
窗外夜色已深,月光洒满了枝头。谢歧闭眼眼躺着,却全然没有了睡意。
——
六月天气变化莫测,昨日明明还艳阳高照,此刻屋外却下着细雨蒙蒙,轻纱般笼罩着远处的景色。
沈玉檀从睡梦中醒来,首先感觉到的便是酸痛,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叫嚣着疲惫。她费力抬了抬手指,惊惶发现一动也不能动。
沈玉檀脑子一阵恍惚,有种陷入噩梦未醒的错觉,这种感觉就像上辈子濒死的时候,发簪深深刺入脖子里,鲜血汩汩流到地上, 身体渐渐虚脱直到失去知觉。
这种刻骨铭心的无能为力,只有慢慢死去的人才体会得到。
沈玉檀拼命挣脱着桎梏,到最后憋地眼眶都红了,也没能动半点,甚至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谢歧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沈玉檀死死盯着房顶,十分难受的样子。他才想起来忘了给她解开穴道。
他大步走过去往她穴位上点了两下,沈玉檀解开束缚,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她弓身扶着床沿,恨不得把五脏六腑咳出来,等她好不容易咳完了,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脸上泪水簌簌滑落到床上。
谢歧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有晨起练武的习惯,区区细雨还足以阻挠他的恒心。昨夜睡得晚今日又起了大早,他脑子也不太清醒,早就把封穴道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结果回来就成了现在这副状况。谢歧心中疑惑,他也不是没被封过穴道,哪至于如此难受。
本来沈玉檀昨夜扰他安眠,谢歧憋了火气无处排泄,此刻看到沈玉檀满脸泪痕,不但火气瞬间烟消云散,心中还十分愧疚。
偏偏他在雨下呆了半个时辰,身上都是水渍,也不敢靠得她太近了,怕又让她受了寒。
于是他赶紧叫兰芝进来,兰芝见状也吓了一跳,忧心忡忡帮她掖好被角,又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里。
沈玉檀刚从阴影里走出来,整个人不住颤抖,抱着水喝了几口才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