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夫人,除了奴婢派去看着的几个小丫鬟,便没人看见了。”秋纹忙道。
秋纹本来过来送茶水,途经一间屋子,发现木门倒在一旁。这几间屋子闲置着,本以为是大风刮下来的。结果走近了看吓了一跳,屋内地上还躺着个人,衣衫凌乱,往常清丽的一张脸此刻面含春色,妩媚动人。不是三姑娘还能是谁。
秋纹脑子转的快,没有声张,赶紧叫了两三个丫鬟守着门,自己向老夫人禀报来了。
老夫人听完秋纹的话也猜到事情没这么简单,先是谢歧出去更衣就没回来,接着檀儿也出去了,好巧不巧三丫头昏迷在偏房,这其中必有蹊跷。
老夫人面色不虞道:“老二跟老二媳妇留下,别人都散了吧。”
沈宗诚满面疑惑,那边沈宗义跟刘氏对视了几眼,依照老夫人的话出去了。
三房一走,屋里下人也都行礼退下了,老夫人手里的茶盏重重放在桌子上,哼了一声道:“说说吧,郑氏。”
郑氏身子抖了抖,语气无辜道:“母亲要我说什么?恕妾愚钝,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郑氏,清丫头这会儿衣衫不整,正在偏房躺着呢,你还敢说不知?”
老夫人声音徒然凌厉了几分,郑氏心中狠狠一惊,好在反应极快,掩下神色疑惑道:“清儿……清儿为何会在偏房,衣衫不整?该不会是……”
郑氏佯装惊愕,不可置信似的一手捂住嘴,说着眼泪簌簌流下来,跪下磕头道:“求老夫人给清儿做主,定要抓住那无耻贼人,将他扒皮抽筋才解我心头之恨!”
沈宗诚听完这话也冷下脸来,看了地上的郑氏一眼,到底还保持着冷静道:“母亲,却有此事?”
他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入宫,便剩下沈玉清一个留在府里,自然看得更重视些。若是清儿真的遭遇不测,不光是女儿家的名声被毁,甚至连自己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郑氏见沈宗诚如此重视,心下一喜,转身又立刻对他说道:“清儿是我的命,老爷一定要为清儿做主啊。”
“真相尚未可知,你为何如此笃定清儿是受了他人屈辱?”老夫人眯眼看过去。若说方才她只是怀疑,等看过郑氏的行为举止,眼下几乎已经确认这事跟郑氏脱不了干系。
郑氏泪水涟涟,昂头期盼的看着沈宗诚,无限委屈地喊了声“老爷”。
成败在此一举,只要派人去搜一搜,指定有人看到谢歧是从偏房出来的,众口铄金,到时候她自有办法赖上谢歧。郑氏紧紧攥着衣袖,等着沈宗诚说话。
沈宗诚轻咳一声,终于焦急道:“母亲还是快告诉儿子清儿在哪,母亲不着急就罢了,做父母亲的却不能弃女儿于不顾。”
沈宗诚这番话明里暗里在埋怨老夫人,他平日官场上处事圆滑,今日却是个例外,先是没在谢歧那讨到便宜,沈玉清又出了这种事,他已是心急如焚,可是老夫人非但一点也不着急,话里话外还有埋怨郑氏的意思。沈宗诚一气之下才失言说错了话。
果然说完这话,老夫人脸色就沉了下去。沈宗诚刚要解释,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一个小厮禀报:“老夫人,二姑娘身边的兰芝回来了。”
沈玉檀身边的丫鬟回来,沈玉檀却不见踪影,郑氏直觉不妙,就听老夫人道:“叫人进来。”
“是。”小厮退下,兰芝不一会儿便进来了。
秋纹进来的时候是偷偷瞧了郑氏一眼,兰芝就不一样了,掀开帘子后明晃晃看着郑氏,那眼神跟瞪人没什么区别了。
兰芝前脚踏进屋里,后面就有小厮推搡着一个人进来了。那人被五花大绑扔进屋里,刚碰到地面就往郑氏那边爬,边爬边哭诉:“二夫人,救命啊二夫人。”
兰芝冷眼瞧着避之如蛇蝎的郑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二夫人手下这小厮居心叵测,先诓骗三姑娘到老夫人偏房,在屋里点催情香意欲对三姑娘图谋不轨。而后还想栽赃嫁祸给我们将军。还好我们夫人先人一步识破了这无耻小儿的技俩,命奴婢们绑了人来,听候老夫人发落。”
“你胡说!”郑氏还不待人反应,腾地站起来道脱口而出。直到话说完了才发觉出不对劲,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只好又加了一句:“无凭无据,你这不是在冤枉好人?”
“证据自然有。”兰芝偏头对下人道:“去搜他的身。”
众人齐齐应是,过去翻了两下小厮的衣裳,不一会儿从内衬里掏出一截催情香。
郑氏脸色大变,老夫人叫秋纹去偏房里搜查,果然找到了一根燃尽的香。请大夫来看,证实二者确实是同一种材质。
小厮已经吓破了胆,不住往地上磕头:“二夫人救救小的。”
兰芝冲老夫人笑了笑,转身对郑氏道:“方才无意听到二夫人要将贼人扒皮抽筋,如今人就在眼前了,二夫人可莫要心慈手软。”
听到这句话,小厮愈加害怕了,额头重重落下,地上都染了一层血迹。
郑氏彻底慌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沈玉檀把人给扣下了,这次不光心血白费了,而且这人是她亲自嘱咐下去的。眼看着沈宗诚和老夫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郑氏倏地一脚将人踹倒在地:“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
小厮眼看着郑氏翻脸不认人,心凉了大半,双腿一弯跪到地上,将郑氏和沈玉清的计谋和盘托出。
他说一句话,老夫人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老夫人气得整个身子都在抖。她知道郑氏心思不纯与此事必有牵扯,但却没想到郑氏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郑氏一直伪装的很好,直至今日被人撕下脸皮,老夫人才恍然发觉她的蛇蝎心肠。表面柔和心善,背地却早就谋划好了,只等着檀儿跟谢歧落入圈套。
老夫人震怒之后,心中不由一阵后怕。拾起身边的拐杖就向郑氏砸去。
沈宗诚亦是不敢置信,要知道郑氏算计的不是别人,那可是连圣上也要忌惮三分的谢大将军,更别提他身后的谢家。郑氏竟敢把这样龌龊的后宅招数放在谢歧身上,沈宗诚觉得她疯了。
眼下东窗事发,没人站在郑氏这边,即便如此也不能承认,郑氏死不改口:“妾身绝未做过这些事,老夫人明鉴,这下人红口白牙污蔑我!”郑氏神色慌张跪下,想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妾身知道了,一定是檀丫头跟他合起伙来构陷我和清儿,大将军也……”
郑氏还没说完,沈宗诚一巴掌扇在郑氏脸上,怒喝:“毒妇住口!”
沈宗诚总算保持了一丝理智,转身对老夫人道:“郑氏犯此大错,儿子觉得羞愧不已,无颜面对家里众人,这件事任凭母亲处置,儿子不敢多说一字。”
他不替郑氏辩解半分,俨然把自己摘出来,等着老夫人发落。
老夫人固然生气,却也不能不顾郑氏娘家的面子,最后罚了郑氏闭门思过,交出中馈之权,让三夫人接管后宅诸事。
三夫人被郑氏打压了这么些年,可算扬眉吐气了一回,自然不去管府里沈玉清跟小厮的流言蜚语。甚至于传出了沈府,被妇人们传的有鼻子有眼,沈玉清一向看重的名声算是毁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眼下老夫人出于愧疚和疼惜,赏了好些个东西,兰芝得了老夫人的令,欢欢喜喜到藤轩回话。
院里的下人都被沈玉檀遣走了,下过雨后的藤轩十分宁静,阵阵花香吹来,让人心旷神怡。
兰芝只想着给沈玉檀说话了,兴奋地忘了谢歧还在屋里,倏地推开门后一下子僵在原地。
只见谢歧打着赤膊坐在床上,自家的姑娘跪在他身前,整个人依偎在谢歧怀里,藕臂正攀上他的肩膀,两人闻声亦是身形一顿,齐齐转过头来。
兰芝啪地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