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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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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 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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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玉周天功法十分诡谲,他们共来了十人,其中有两名筑基修士,都会诡异神通。其中一名少年,眉发眼唇皆白,给我最特殊的感觉,他似乎精通攻心幻术,将我拉入幻境之中,想要在幻境中将我完全吞噬,获取生平所有回忆。”阮容回思起那段经历,眉头也是微蹙,显然十分凶险痛苦,“但我已知道他是天外来客,而且来者不善,有些我们心中的常识,对他们来说便是极其宝贵的信息,又如何能让他得逞?”

阮慈插嘴道,“姐姐,你觉得他有特殊感觉也不奇怪,此人刚和我交手,被我杀了,他是大玉周天的东华剑种,和东华剑气自然深有感应。”

两姐妹对视片刻,阮容微微点头,叹道,“难怪,我便觉得一见此人,心中便有熟悉亲近之意,他也凭借此点,在我内景天地之中肆虐。但好在我也有法宝护身,在南株洲更是不知经历过多少幻境,应付此事也有些心得,便一样以幻境应对,虽说是勉力拖延时间,但也未能让他窥见我心中真正隐秘,只是看去了些许儿时回忆。”

“当时我道基摇晃,已是受了重伤,又和那人在幻境中博弈,隐约已有些法力枯竭,油尽灯枯之感。对外界一切,只觉得恍恍惚惚,隐约听到几人谈话,用的是我初时听不懂的语言。或许是因为如此,他们在交谈中并无顾忌,我边听边学,也只能听懂少许,那人似乎误会了我们周天的境况,认定宋国那无边荒漠,便是此时琅嬛周天绝大多数洲陆的现状。”

阮容说到此处,也不免露出笑意,阮慈更是大为愕然,“这、这……”

阮容也是笑道,“我也没想到竟有这般变化,大概这就是气运罢,那群人对此十分兴奋,商议之后,便当即要回到虚空,联络大玉周天。”

她顿了一下,“但那人出去之后,便没有回来,我隐隐能感到天地六合灯的波动,却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盼望,生出的幻觉了。”

这样说来,种十六被放逐到虚空之后,不但并没有死,还有余力驱动天地六合灯,这恢复力也是堪称可怖,甚而可说是离奇,也难怪阮容不敢肯定。阮慈度其神色,道,“他虽然可恨,但到底也为了护着你拼尽全力,若是他平安归来,日后相见,我也不会先和他做对。”

阮容忙道,“这却不必,你何须因我改了行止,种十六那般强横对手,若你存心容让,岂不是一开始便落入下风?你对他客气,他可未必对你客气……此处也不便说这些,日后回去再说。”

种十六此时终究生死未知,这也是闲笔,阮容又道,“当时我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还要养精蓄锐,凝聚最后一点力量,抵抗那人再度入侵。因此对外界感应颇为迷糊,只依稀记得天地六合灯波动之后,那条通道的气机不再稳定,已是不能通行。也就是说,余下那九人已是有去无回,注定不能通过原路返回虚空,再回到大玉周天。此时他们也失去耐性,不愿再通过幻术取得记忆,要将我处死,从内景天地之中捕捉记忆残片。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又有一个修士现身,和他们打斗起来。”

阮慈忙问道,“是谁?可是我们的人?”

阮容摇头道,“是琅嬛周天的人,其余的,我……我看不清楚。”

大概是忆起这最险要一段的缘故,她双目微微发红,显得有些委屈,“当时我实在已经命悬一线,在生死间挣扎,道基摇晃剥落,其实便是他们不杀了我,再过一段时日,说不定道基也会自行坍塌。当时我已是目不能视物,只能隐约听到呼喝之声,感应那灵机波动,又过了许久,那修士似乎是把那群人全杀了,总之我被他抱在手中,他说要为我疗伤。”

阮容所说的,都是当时自身所见,是以才有‘全都杀了’之语,目前来看,至少有六个大玉修士从绝境之绝离开,所以阮慈对那人到底杀了几个还是有些疑虑,不过此时最关心的并非此点,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是怎么为你疗伤的?此人医术简直通神!你此刻哪还有一点受伤的样子?真该好好谢谢他才对。”

阮容咬唇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神智已是极为模糊破碎,很快便沉睡过去,醒时便已到了这里。”

她不由落下泪来,埋在阮慈肩头,哭了好一阵子才勉强道,“慈姑,我……我……我当时真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那里了。”

阮容一向是外柔内刚,便是家破人亡的血夜,也没有哭得这样厉害,阮慈十分吃惊,忙抱着阮容,轻声细语哄了许久,阮容方才平复过来,对于那人是谁,却也再说不出所以然了。

既然阮容可以肯定是琅嬛周天修士,又和大玉周天的人打斗起来,那么此人应当是友非敌,阮慈道,“不论是谁,将来若是有缘相逢,再报恩也是不迟。不过此人手段实是玄妙厉害,只怕不是普通金丹修士,竟能在无声无息之间,把你放进寒雨花王的苞房之中——你若在此,那原本花王又去哪里了?”

她颇是不解,“难道宙游鲲指点我来寻的,并非是寒雨花王,而是容姐你?”

阮容垂下头去,举起手轻掠鬓边,阮慈目光,亦是不自觉随她动作移了过去,她咦了一声,“等等——容姐你这——”

只见阮容鬓边,不知何时佩了一朵重瓣小花,灵光闪闪,隐约给人以奇异感应,正是宙游鲲指引她寻来的奇特气机,阮慈取下小花仔细端详,只见花瓣重叠,便是寒雨花被法力缩小后的样子,不由叫道,“嗳,这便是寒雨花王罢——那人竟也知道我们此来,是要寻找此物么?——倒是我错怪恩师了,他原来实不比大玉周天的修士差,推算还要强上许多。”

再想到花王根茎上的痕迹,想来便是那大玉少年择花不成所留,若是阮慈不来,阮容和他便要再次交手,胜负也着实难说。到底是王真人一句吩咐,觅得姐妹俩此时团聚,这因果勾连,果然也是玄之又玄。

阮慈心中,一扫此前对王真人许多埋怨,又不禁燃起感激孺慕之情,一时眉花眼笑,将花囊递给姐姐,让她妥善收好。又道,“我们便在这里不要走动,我给徐师姐传信,令他们立刻赶来,我们也先将此处残花摘取,加持大阵之力。”

便将自己和阮容分开后的诸般际遇,和阮容说了,也将当前局势分说清楚,阮容点头道,“之前不令众人移动,是因为不知泽中尚有几人,也不知我们的下落,因此要将此地寸寸查过,如今既然众人团聚,那么你我当务之急,便是先行离开此地,我也要接受长辈审阅,免得那些大玉修士在我体内埋藏了什么手段,反而造成后患。”

阮容自己都这样说了,阮慈隐约那点担心也随之释然,二女当即分头忙碌起来,将此地寒雨花采下,阮慈念及姐姐重伤初愈,又取出飞车,令阮容入车休息。

阮容也并不推诿,不过她自己也有飞车,不欲和妹妹共车,道,“出泽以前,我还是稍微离你们远些为好。”

这也怕是大玉修士在她身上埋伏手段之意,阮慈自无不可,阮容走进车中,设下防护小阵,盘膝调息了一会,心头始终却有几道声音盘旋不去,正是那目不能视、手不能抬,在生死边缘盘桓时,那人在耳边的轻语。

“我这是第几次救你性命了,阮容?”

那人语中还带了那恼人笑意,那时她连神智都已是一时清醒一时迷糊,却还记得耳垂上湿濡吐息,“你且放心,我自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剑使身边,离不开你的助力。”

那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阮容在心中喊了一声,“别——别再!”

但她此时又何能阻止?周身气机之中,猛然多了一股磅礴势力,将她气机卷走,却又迅速反哺己身生机,二人气机交融,仿佛彼此之间再无奥秘,便连伤势也可共享,而对她来说极严重的伤势,在他处却是不值一提。她已忘却这相融气机之外的所有,身不由己,投身生机共鸣的极乐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可以说话,原本是连那说话的力气都不再有,仿佛连喉咙都被伤势吞噬,轻咳声中,只有愧悔痛苦,“我不要你救,就让我死了……柳寄子!”

但柳寄子只是笑着扶她躺下,又采下一朵甚么花儿,轻拂秀发,为她佩在鬓边,“真是孩子气。”

他在她额前轻轻点了一点,“还未杀我,你怎么就要寻死了呢?”

阮容猛然睁开双眼,将心头残念全都压下,以手拭面,揽镜自照时,只见镜中人双目微肿,腮上泪痕未干,有几分失魂落魄,不知如何,倒比之前更要长大了些许。

她凝望镜面许久,方才轻触额头,适才未曾留心,此时才发现额前有一处红点,触之微痛,灵机涌上,却又并无不妥,仿佛只是此处肌理被灵力损伤。

细思起来,此处正是种十六弹她额头之处,或许是他暗中用力所致。阮容微松一口气,心中仍是记了一笔,待到出泽之后,要请恩师查看,待要将镜盒关起,却又想起朦胧之间,柳寄子在她额前那一点,不由以手覆额,怔然神游了起来。

第163章 气运倾轧

不论入泽之时,各方势力怀有如何念想,如今大玉来客入侵,在绝境之绝失踪的东华剑使能够重新和同门会和,对于琅嬛修士来说无疑是大好消息,徐少微当即护送莫神爱前来与阮容、阮慈两姐妹会和,瞿昙越则留在大泽中央主持大局。

众人相见,先让莫神爱辨认一番阮容身上气机,莫神爱看了半日,道,“好似没有什么大玉周天的气韵在身上。”

她有神目,大玉周天的人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她去,得此一言,众人无不是松了口气,这才从容道过别情,徐少微对那救了阮容的金丹修士十分好奇,皱眉道,“恐怕其人也潜伏在绝境之绝有一段时日了,不知暗中在图谋什么,不过尚且还识得大体,便是触犯了什么规矩,能将你救下,也可将功补过了。”

她对此人身份、修为并不太在意,盖因阮容见到的十人之中,至少有六人逃了出来,足见其修为也并非惊世骇俗,只道,“疗伤倒是有一手,应当是哪个盛宗的弟子,如今寒雨泽已是天罗地网,只要他还在周天之内,我们迟早会知道此人身份。”

阮慈也对此人充满好奇,更笑言阮容运气极佳。徐少微也尤其称羡阮容气运,道,“这也还好,我只是惊奇种十六的结局,此子以强运闻名,而容师妹竟能压制其气运,平安归来,可见那物气运有多么强盛,每一出世,必定牵连一代人的命运,便连种十六也做了鼎下薪柴。”

阮慈听她这话仿佛内有文章,也知道徐少微是谢燕还十分喜爱的小师妹,对剑种内情只怕是较旁人知道得更为清楚,闻言忙是请教,徐少微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隐秘,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凡是气运之物,每每出世易手,都会掀起腥风血雨,也会吸引得这一代出类拔萃的修士汇聚其侧,各得因缘,亦是各有所失,这其中强者为胜,若是棋差一招,也要付出惨重代价。譬如我们这一代,谢师姐本就是万年内琅嬛周天最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得到东华剑之后,气运更胜,强横霸道无匹,压制得和她同一时代的修士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种压制,并非是她自己有意,但便仿若是天命如此,越是天资过人的修士,所感应到的气运压迫也就越强,便是同门师兄弟中,也有不少受其牵连,道途受阻的,譬如说我的几个师兄,论人才也都是一时之选,但数千年内,也相继因谢师姐卷入争端,死于非命。落到此刻,那便是种十六,原本也是洞天有望,但遇到容师妹之后,昔日一代强人,如今却是落入域外虚空,生死不知。要知道我等修士一旦离开本土大天,修为想要长进也是难上加难,他便是侥幸不死,也很难在道途上再进一步了。”

阮容听得若有所思,阮慈咬唇道,“难道……难道剑使身边的亲友,都会相继遭遇不幸吗?这么说来,剑使岂不是注定孤家寡人,所有同行者,都会逐一零落?”

徐少微笑道,“慈师妹,你平日大胆,我这几句话倒是把你吓着了?”

话虽如此,但她似乎并未因此生疑,阮容能从绝境之绝那惊天险境之中回归,又被阮慈这样巧之又巧地寻到,如此惊人气运,仿佛已是完全说服徐少微,令她再不怀疑阮容的剑使身份。此时宽慰阮慈道,“只是说有这样的可能罢了,也要看各人的气运机缘、心性志向,譬如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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