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樊布和英靳两位大周军中的猛将才率军珊珊来迟,但呼韩邪等匈奴骑兵已经整顿阵形, 撤出战场。
咳咳!不好!咳咳!咳咳!冯子芝苍白的脸色一紧, 但一阵阵不断的咳嗽, 使他说不出话, 直不起身子只能撕心裂肺地咳嗽。
小芝!你怎了?贾敛放下弓箭, 心急如焚地围着冯子芝打转。
咳咳…让…咳咳…樊…英二人…咳咳咳…咳咳…留下匈…奴人…咳咳……冯子芝用手帕捂住嘴巴,强烈的咳嗽只能让他断断逐逐地说出这话。
他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 所练的内功又是内廷中威力最大但又最伤身子的至阴至寒冰心诀, 加上雁门天气苦寒, 这些日子又劳心劳力地分析整合番子从各处搜集回来的情报。在心身俱疲的情况下, 他的身子就越发的消瘦、虚弱,形槁心灰。
支支吾吾的!你究竟在说什么?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牛金见他咳得快死的小模样,也放下架子,以为他是在交代遗言,勉为其难的把附耳过去, 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催促道。许是天生的不对头, 就是冯子芝将死, 牛金对他也是一如概往的恶劣。
牛金看着淡薄的阳光照射在冯子芝几乎可以称作完美却并不能带给他半分暖意感觉的侧脸上, 他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冰冷古怪的粘腻感, 仿佛有湿冷的液体自脚底蔓延至头顶。
执掌东厂的死阉人就是这样的阴阳怪气。牛金厌恶的想。
贾敛一掌推开他那生得既黑又丑、活像是张飞再生,尉迟敬德转世的大饼脸,一边轻拍着冯子芝的背部,一边嫌弃地复述:小芝说,让樊将军和英将军留下那些匈奴人。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冯子芝声音带点沙哑,艰难的道:那射雕者是呼韩邪!
虽然他身上的皮甲、武器与他人一模一样,箭法高超,但是依那高阿朵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如此紧张一个小小射雕者,更不好说在他出事时,亲自上去替他挡箭和与他共乘一马!匈奴人虽然性情豪爽,但阶级层次分明。高阿朵贵为左右谷蠡王,能压着他的就只有三人。大单于伊稚斜身份贵重,不会出现在只有五千匈奴骑兵的阵型里,左贤王延术正在密谋争夺左屠耆王(太子)一位,拖后腿也来不及,没有空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既然不是大单于伊稚斜和左贤王延术,那就只有与此役最息息相关的右贤王呼韩邪了。
冯子芝缓缓低声道:只有呼韩邪才会让高阿朵这样上心,那射雕者就是呼韩邪。不同于长在阳光下的賈斂,他就好像是在阴暗之地静静生长的幽兰,神秘而晦暗。
听得此话,牛金顿时脸色一变,也来不及质疑、不屑这死阉人的话,连忙命人吹响号角、打出旗语告知战场上的樊布和英靳追击匈奴人,且命贾代善和公孙越等将率军出城,生擒呼韩邪。要不是牛金身为大周上将军,身系十五万大军的调配,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也会令左右取他大斧战马,亲率兵马前去追捕。
这个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天知道呼韩邪什么时候才会再抽风,只带着那少得可怜的五千匈奴骑兵往重兵驻守的雁门郡前走一回。要擒也好,要杀也好,这无疑是大好时机。
可惜,他们醒悟得太晚了。人家呼韩邪也不是真的抽风,是有备而来的。早就在后方埋伏了两万匈奴精锐骑兵。有了这两万精骑接应,呼韩邪就带着高阿朵等人从容地撤出雁门范围之内。
难怪牛金等人醒悟得晚的,任谁都没有想过那英明果断、睿智过人,被万千匈奴人誉为撑犁孤涂(长生天的儿子)的呼韩邪竟然会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呼韩邪自七岁起就在大单于伊稚斜身前出谋划策,四处笼络、收编匈奴的其他部落,壮大伊稚斜部。十二岁就分了出去自领一部,编制商队在西域各国经商,换取大量金银,装备军队。十七岁时被推选任右贤王一位,满匈奴上下无人不服。他精通兵法,主张外结他族,侵略周朝;内联各部,上下一心,派人四出掠夺大周的边境城池、金银财帛和人口,壮大部落。就连周文帝都对他束手无策,多次与人言:此妖人一日在,我大周誓必不得安宁!只得把边城的人口、钱财尽量往内迁。
这样的一个雄才大略的枭雄式人物,牛金等人又怎会想到他竟然会跟随小小五千先锋兵马亲来探查雁门的情报呢!
晚了。冯子芝状似稍稍可惜的轻轻摇头,居高临下,静静地俯视着下面厮杀中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