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公公悄悄朝皇帝看了一眼,立即明白了皇帝心里此刻在想什么。他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这个谢淑妃真是不自量力,都到了这个时候,这妄想拉德妃下水,还真是个蠢笨不堪的。
“淑妃娘娘,老奴觉得,您这眼睛,该是要寻个太医瞧瞧了。萼辉楼后院哪里有什么年轻男子?德妃娘娘和个小内侍说上两句话,你就当成个外男了?”卢公公已是上前一步,对着谢盈盈阴阳怪气地说道。
“呃,可能是个小内侍,许是臣妾看错了……”谢盈盈被元瑜眼神中的憎恨吓到了,忙又慌里慌张地改口道。
听到这里,元瑜的脸上露出了烦躁之色,他伸手指了指蜷缩地上发抖的吴全,又指了指谢盈盈身后跪着的总管太监张福来。
“先将这两个,拖出去,杖毙!”元瑜一字一句道。
吴全与张福来一听这话,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立即叩头哀嚎着道:“圣上,饶命啊,圣上,饶了小人,圣上……”
“圣上,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错了!吴全他也是听命行事,请饶了他一命吧,臣妾甘愿领圣上的罚……”赵贵妃顿时也着了急,一路膝行向前哭着向元瑜哀求道,吴全是她的心腹之人,一向对她忠心不二,此时若是眼睁睁看他被杖毙,她哪能忍心?
“淑妃娘娘,小人可都是听了您的吩咐啊,您快跟圣上求情,饶了小人一命吧。”一旁的张福来见状,立即转过身拽着谢盈盈地袖子喊道。
谢盈盈此时自身难保,哪里肯理会张福来的哭诉,她伸手推了张福来一把,面上也露了一丝不耐烦来。
一时间,屋内哭哭啼啼闹腾得很的,元瑜听得越发心烦意乱,他挥了下手,两旁侍立的内侍冲了上前,一把按住了吴全与张福来,正待拖出门外去施刑。
“圣上,饶命啊,贵妃娘娘,小人不想死啊……”
“圣上,饶了小人吧,圣上……”
吴全与张福来杀猪般的惨叫了起来,可抓住他们的内侍哪里敢停留,一个个个凶神恶煞似,将两人一路拖到了门口处。
“圣上,且慢……”
总在众人惶恐不已,以为吴全与张福来必死无疑之时,屋内传出了一声来,那声音清清脆脆,带着点软糯,听得人心头忍不住微微一动,众人循声看去,竟是发现那声音,是自皇帝身后软罗帐内发出来的。
是睡在床榻内的德妃娘娘说话了!众人皆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也瞪得老大,都想听一听这位新得了圣宠的德妃,会说出什么话来。
盛怒之中的元瑜听得这一声,心头立刻就似注入了一汪清冽的山泉水来,只觉浑身清凉了好些,还微微泛出了一丝甜意。
“你想说什么?”元瑜转过身过去,看着软罗里的影影绰绰露出的大半张脸,他声音轻软着,唇边也不由自主地含了一丝笑意。
众人从未听过皇帝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也从未在皇帝脸上见过般温软的神情,一时间皆都目瞪口呆了。赵贵妃的面上掠过一阵矬败之感,而谢盈盈的脸上则呈现一片死灰之色了。
“圣上,请息怒。这两个奴才的确该死,不过,今儿是上圣皇太后的生辰,大喜的日子,可不宜见血光啊……”郭小满轻软着声音道。
元瑜听得这一句,面上露出一阵恍然之色。思忖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口中却是温和道:“朕倒没有想到这一点,亏得你提醒了。那就依你,暂寄了他俩的狗命,先送去暴室好了。”
罗帐内的郭小满听得元瑜说的这些话,一双秀眉忍不住轻轻蹙了起来,心想她之所以出声,的确是想到上圣皇太后生辰忌讳见血光,不过,还有另一层原因,她是觉得吴全与王福来只是听命行事,她有些不忍心见他们被活活杖毙了。可元瑜这般爽快地答应饶他们不死,她却有些忐忑不安来,他当着众人对她这样言听计从,落在旁人眼见,她可不是个惑主的宠妃了?
“圣上英明。”郭小满只好轻声回道。
“卢盛,还愣着做什么?”元瑜转头朝卢公公瞥了一眼。
卢公公当即意会,上前两步,将手一挥,内侍们立即拖着吴全与王福来出门去了。
见得人被拖了出去,元瑜的眼光在赵贵妃及谢盈盈身上盘旋了下。两人神色皆都紧张了起来,谢盈盈更是一脸惶恐之色。
第45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17 不知小满可愿收留……
“谢盈盈搬弄事非, 诬陷德妃,既日起,褫夺封号, 降为美人。”元瑜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冷冷的。
谢盈盈听得这句, 脸色愈加发白, 跪着的身子也是摇摇欲坠, 可她纵是百般不情愿,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只得哭着叩头谢恩。
元瑜的眼光又落在赵贵妃身上,过了片刻,才神色淡然着道:“贵妃,你回去吧,日后当擦亮眼睛,别再被人当猴耍了才是。”
赵贵妃听得这话面上一苦,心里也忍不住泛起了一阵酸涩,皇帝既没有罚她,也没有责骂她, 可是就轻淡淡的一句,已清楚明白地告诉了她, 在他眼里,她又蠢又笨, 被谢盈盈将枪使了还浑然不知。
“臣妾谨记圣上教诲, 日后行事定当三思而后行。”
赵贵妃谢恩后起身,面上皆是颓败之色,脚下也似乎站不稳了一样, 她身侧的侍女忙伸手搀扶住了。而后谢盈盈也战战兢兢地起了身,二人又施礼告退过后,这才带着人灰溜溜地退出了清思宫。
赵贵妃一行人离去之后,卢公公将手一挥,内侍监众人也退到院外去了。这是,就见得门口处走来四道人影,那四个人脚步迟疑,在门口张望着,神色紧张,却是不敢近前。卢公公看见了,便自室内走到了门口查看,就见得门口站着四人,一个五官标致肤色稍黑的小宫女,一个老嬷嬷,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还有个年轻些的宫女,原来是阿茉,俞嬷嬷,金宝及暖香。
“敢问卢公公,我家娘娘她没事吧?”俞嬷嬷是认得卢公公的,她上前一步福身一礼问道。适才正屋发生了这般大的动静,俞嬷嬷、金宝及暖香都被惊得起身前来查看,他们在廊外角落内又发现了被缚住手脚的阿茉,解开阿茉后,又见得满院子的内侍及宫人,这几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又不晓里面郭小满的情形,这会儿皆都惊魂未定。
“嗯,有圣上在,德妃娘娘自是毫发无伤。”卢公公缓声道。
“阿弥陀佛……”听得这话,几人都喜得念起了佛。
“有洒家在这里伺候着,你们几个都放心歇着去吧。”卢公公又吩咐一声,四人忙行礼告退。
打发了四人,卢公公重新回到了屋内,就见得床榻上的软罗帐被挂了起来,皇帝坐在床榻边上,床榻内的郭小满也坐了起来,仍然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人相对看着,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
见了眼前情形,卢公公哪敢上前打搅,只轻着脚步退了出去。
屋内,元瑜定定地看了郭小满一会儿,突然间叹了一口气。
“还没有消气么?你刚才不是都罚过他们了么?”郭小满轻声问道。
元瑜却是不说话,他挪身坐到了郭小满的身侧,伸双手将她连人带被子搂在了怀里。
“小满,你怪我么?”元瑜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丝懊悔与心疼之息。
郭小满听得这话一时愣住了,她心里也不知道,他问的,是他从前冷落她的事,还是今晚赵贵妃带人闯进清思宫的事,她侧过脸抬起头,见得元瑜的脸上有丝愧疚,还隐有一些疲惫之色,她看得心里忍不住又软了一软。
“好啦,事情都过去了,我谁也不怪。倒是你,明日有大朝会,你天不亮就得去上朝,如今都快三更天了,你该是要早些安歇才是。”郭小满软着声音道。
“你这一说,我倒是有了困意。只是,不知小满可愿收留我,让我在此安睡一宿?”听得郭小满这般说,元瑜脸上的郁色一扫而光,一双眸子也重新生出了光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