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啊!我这都是为了谁啊!”架吵到这个份上,程小兰也不管不顾了,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不断的拍着大腿抑扬顿挫的干嚎着:“几十年啊!我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啊!起早贪黑的操持这个家啊!好不容易孩子出息了,你说分家就分家啊!我攒了几十年的钱,说没就没了!”
“老大这个白眼狼!日子好好的不过要分家!老二这个黑心肝的,分了钱给他造房子,把钱输光了偷摸来找我要,最后一点棺材本都被刮干净了啊!还有老三啊!我最疼他!结果呢?!我老婆子受了欺负他隔了这么老远有个屁用!指望不上啊!”
她边嚎边说喊,将老赵家的家丑说了个底掉儿,说到后面,却好似真的说到伤心地方一样,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被她揭了短,赵老爹气的旱烟也不抽了,满面涨红、胸膛起伏的瞪着她。
而原本只是出来看热闹的赵大嫂在听见她说赵老二私下来找她要钱的时候,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正想上前让程小兰仔细说清楚,却被赵大拉住了。
冲她摇了摇头,让她别去掺和这事,赵老大却自己走上去,将程小兰从地上扶起来坐好,之后便扑腾一声跪在她面前,冲她磕了三个头,沉声道:“儿子不孝,没让娘享清福,是儿子无能,您打我骂我没关系,别气坏了自己。”
被先前程小兰的声音吸引来的那些站在院子外看热闹的人见到这一幕,发出一阵巨大的议论声,对着院子一坐一跪的两人指指点点,交织成一片嗡嗡声。
看着眼前的一切,程清清简直目瞪口呆。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她是想让程山过来替她讨回公道没错,但也只是想让程小兰道歉,要是能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以后都不来招惹自己,那就更好了。
但,现在这是...怎么了?
明明程山来了之后才说了几句话,怎么赵家这三个人就自己演上了一场大戏?
两个小孩也被程小兰吓到了,一向讨厌程小兰的程青苗悄悄的挪了过来,扯了扯程清清的袖子,在程清清看向她的时候,她看了眼披头散发状若疯魔的程小兰,面色复杂的问程清清,“姐,她...怎么了?”
程清清也答不上来,只能摇了摇头,继续看着院子里上演的奇怪一幕。
“赵大,你干啥?”被她将脸面扯下来,当着这么多的人扔在地上踩,赵老爹只觉得一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他走过去将赵大一把从地上拉起来,看也不看程小兰,对着赵大没好气的说道:“愣在这儿干啥?赶紧去你外公家跑一趟,把你舅舅叫过来,就说我赵家供不起他这妹子了,让他来把人领回去。”
听见这话,赵大一脸纠结的站在旁边不动弹了。
他是对自己亲妈偏心二弟三弟的事有些不满,但他人老实,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不高兴的时候,他就安慰自己,谁家做大哥的不这样呢?
现在听他爹的意思,竟然闹到把娘赶回娘家,他当然会纠结犹豫了。
见他没动步子,赵老爹全然不顾他已经这么大年龄是孩子他爹了,抄起手里的烟杆就往他身上抽,气急败坏道:“怎么了?我说话不好使了是不是?连你也不听我的了?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见亲爹动了真怒,赵老大只能一边躲一边往院外跑去。
不过一到他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脚步就动的比蜗牛还慢了。
“亲家公…”等这闹哄哄的一团稍稍平息下来,程山顶着程小兰大声的咒骂哭嚎声,硬着头皮劝赵老爹道:“也不用闹成这样…我就是想来找你们要个说法而已…”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也带着迷茫的神情,很明显搞不懂为什么这家三口人能撇开自己吵起来。
被他再次出声提醒,赵老爹这才好像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吵架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满脸懊恼,苦笑道:“我倒是想给亲家你一个说法,但这老婆子不干啊!”
“休想!还敢来要什么说法?!”
程小兰也想明白了,自家男人和自己根本不是一条心,要是伤了他的面子,他能比谁都狠,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眼看着已经没办法善了了,她干脆破罐破摔,再次骂了出来,“我个做婆婆的打儿媳妇怎么了?赵大河,我刚嫁到你家的时候,你娘怎么对我的?”
“大冬天的让我给她洗衣服,袜子内衣都让我洗,还不许用热水,看到我烧水就打我!晚上要去给她洗脚捶背,怀着孩子都不得歇!旧社会的地主婆都没她这么会磋磨人!”
“那个时候我说什么了?我不一样是忍了!现在我就打程大丫一巴掌而已,一个个对我喊打喊杀的?!我一个做婆婆的,还打不得她是吧!”
话音未落,她人就已经冲了过来,再次扬起巴掌想要往程清清脸上呼,“我就打!我还打!我打不死这个臭婆娘我不姓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这一次,一直看着她说话的程清清没有让她得手,而是在她巴掌扇过来的时候,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还被她巨大的冲击力带的往后退了几步。
“婆婆,你受过那些苦,竟然也丝毫不能体谅做人媳妇的难处吗?”站稳后,程清清甩开程小兰的手,偏头躲开她挥过来的第二只手,见她被程山拉住了,这才皱着眉头开口道:“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你那套了,那要是非要打我,我可以去报警抓你的。”
“体谅你?那谁来体谅我?!我吃过的那些亏受的那些苦熬成了婆婆岂不是白受了?”程小兰挣扎着吼道:“还报警!我看哪个公安来管这个!婆婆教训儿媳妇,天经地义!”
听她这么说,程清清就知道这人说不通道理了,于是理智的闭上了嘴巴,不再开口了。
但她不开口了,不代表程小兰就会放过她,被程山拉住,她犹不甘心,不断挣扎着,甚至牙爪齐上,不断抓/咬着程山。
为了女儿,程山只能忍住她的攻击,并试图将她拉远一些。
最后还是赵老爹进屋找了一根绳子来将程小兰捆住,这才消停了一些。
不过那绳子是过年的时候杀年猪用的,再清洗也带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隔了老远都能闻到,也让周围的人捂着鼻子散开,不敢靠近。
被这样的绳子捆成粽子扔在地上,偏偏还没办法捂鼻子,程小兰只能忍住那股怪味儿继续骂程清清,“小娼、妇就这么看着?还不赶紧滚过来给老娘松开!”
见程清清站在原地不动弹,她又骂骂程山,“程山你个克父克母克妻的倒霉鬼!怎么不干脆把你那该挨雷劈的女儿程大丫克死?要留着祸害我!”
最后还想骂赵老爹,被忍无可忍的赵老爹脱掉脚上的袜子给她塞了一嘴,世界这才清净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赵老爹光脚穿上了鞋子,走到院门口对围观的乡邻们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拱手道:“各位乡亲,我没管好老婆,让大家看笑话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大家还是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了,回吧,啊?”
但不管他怎么说,外面看热闹的那群人始终嘻嘻哈哈的,不正面回应他,就站在门口不走。
“大河叔,你就别赶我们走啦,等下你大舅哥不得来?到时候我们帮你壮胆气啊!”
“就是就是!万一等下你大舅哥带了人来怎么办?我们在这里也能搭把手啊!”
“大河叔,我们就看看,保证不会出去乱说的!”
听着这些人表面好心,实则嘲讽的话,赵老爹简直有苦说不出。
什么帮忙啊!他们只是想看热闹,别以为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在场的人也清楚的知道他知道,但他们就是要赖着不走。
冬天农闲时候,谁家鸡多下了蛋都能成为八卦传几天,更不用说这种婆婆打了儿媳妇,公公要把婆婆赶回娘家的热闹事了,多新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