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仍存侥幸,期盼着哪一天一睁眼就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他也把这里当一场梦,可清清楚楚的感知却告诉他,现在他经历的,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神经仿佛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疯狂想着回去,另一部分冷静的判断现实。
尖锐的牙尖压着舌头,感到一丝痛楚,舒时松开力道,没再继续自虐,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任何时候都不要抱希望,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他的眼前只有一条路,他应该义无反顾的走下去,而不是在原地徘徊盼望奇迹出现。
现实永远比奇迹更早接触你。
“啊!”含糊不清的痛呼。
舒时捂着嘴,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怎么了?”
于凌的声音近在咫尺,他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舒时:“没事儿。”听起来有点大舌头。
他刚刚想事情的时候,牙齿根本没从舌尖上移开,而于凌不知道为什么不继续往前,他没看清直接撞上去了,牙齿狠狠的磕了下,他觉得自己舌头都快废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于凌问道:“咬着舌头了?”
被听出来也不意外,舒时咽了唾沫,疼劲儿缓过去一点,“嗯。”
“……下次注意点。”于凌说,“后面两个呢?跟上来没?”
“跟上来了!”李皓的声音听起来很远。
随之而来的是因小跑变重了的脚步声,一会儿四个人就聚在了一起。
“嗯?到了吗?”李皓问。
舒时在黑暗里眨着眼睛,他不知道,他有点夜盲,看不见。
一条缝隙透出光,于凌将门拉开,四人依次进去,由最后的罗罹关门。
金色的灯光很有城堡的风格,眩目的强光导致舒时的眼睛有些不舒服。
没人说话。
舒时睁开一只眼,适应光线之后才看清这儿的环境。
这么分个类吧,他的左手边和右手边是两个极端。
左边都是木制品,还有很多未雕刻成型的木头,一张长桌上放着各类篆刻刀,包括他们之前见过的平口刀。
看起来像个木匠的工作地点。
而右边,都是熟悉的脸,死人的脸。
四张椅子,分别坐着四具尸体,第一天见过的两名死者,第二天查看的死者,和还没来得及见到的第四名死者。
都在这儿。
他们的头低垂着,像睡着了一样,但胸口的血窟窿极强烈的彰显着存在感。
四名死者中,有一名女性,也就是今天出意外的那个,死状比起前三个惨烈的多。
她的身上染满了血迹,手臂极不自然的扭曲着,没有遮挡物的小腿鲜血淋漓,除了被抓出心脏外,她还受过别的虐待。
……难怪五楼墙壁上会有血迹。
舒时的瞳孔紧了紧,别开了眼。
直面死亡的冲击,他的内心还是做不到毫无波澜。
但其他三人早就习惯了见到死亡。
“原来都被安置在这儿啊,”李皓说,他和罗罹曾想过替这些人收尸,但总有人赶在他前头,“严格来说,还算是入土为安。”
于凌:“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罗罹:“管家呢?”
于凌:“应该不在,出去了。”
这个空间不算小却也不大,放眼望去可以说是一览无遗,管家总不可能跟他们玩躲猫猫吧。
舒时一言不发的往左边去。
木制品,篆刻刀,这些东西不会只是管家的爱好,其中某些木制品形似他们房间里的壁饰。
他拿起一个精雕细琢但还未完成的半成品。
笑着的嘴,圆圆的脑袋,看起来是个可爱的娃娃模型——如果没有那一只翅膀。
“确实有关系啊,看起来挺爱惜的。”于凌站到他身边,也看到了这个木制的鬼怪。
木雕虽然还只是个半成品,但同样雕刻的栩栩如生,他甚至能从那木头做的眼睛中看到鬼怪那双漆黑的眼。
“请问您能放下它吗?”后面传来一个礼貌而略有沙哑的声音。
于凌顿了下,舒时一愣,李皓和罗罹同样也很懵,四人都转过头。
管家站在他们四人身后,还是那身贴身的黑色燕尾服,也是那和颜悦色的笑容。
他的右手拿着一把篆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