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在路上,任由我替了花如锦;到前哨镇做了军户后,又让我爹替你爹去打北金;从秦城逃亡时我爹被你爹算计,丢掉一只手;如此还不够,在许州还想用逍遥香暗算于他;暗算不成,花如锦与熹妃勾结,又来算计我,之后呢,到京城你们也没消停……到如今落得这个地步,还想怎么样?再流放一次行不行?”
花莫谢“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道:“二姐二姐啊,那些都与我无关,而且这次的确是祖父病重,再怎么说六叔和莫白也是祖父的亲儿孙,亲人哪有隔夜仇,所以我才……”
“闭嘴吧你!亲儿孙,一进京就把我们除族的是谁?那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的又是谁,哪怕他有一点儿老人家的善心,当年也不会任由我被你们欺负!”莫白梗着脖子喊道,一张俊脸气得煞白。
花莫谢脸色更加灰败,他偷偷看了眼花无尽,拳头缩在袖子里,洗得发旧的绸缎抖得像风吹的麦浪一样。
花无尽踱了两步,负手走到他跟前,右手忽然向前一递,问道:“说,到底为什么这个时候来!”
花莫谢的脖子一痛,吓了一大跳,差点儿尿了裤子。
“这这,这不是赶上了吗?”他哆哆嗦嗦地说道。
锐器缓慢地移动着,伴随着皮肉分离的剧痛,一股热流沿着脖子滑进领子里,像一条温热的毒蛇爬了进去。
花莫谢泪水糊了双眼,这位从来都不是善人,他刚才就该承认的。
“别别……别再动了,我都告诉你!”花莫谢本能地向后闪躲,“我也不想来的,可我爹跟五叔非要我来。他们说,你们来不来不要紧,能拿点儿银钱回去也行,即便没有银钱,也能恶心你们一把。总之,怎么都是我们占便宜。”
花无尽冷笑,“是啊,所以这话你说不说也不要紧,反正你们花家的境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我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是不是?”
“是!”花莫谢承认得很痛快。
“真是光棍!”花无尽收回三棱镖,“莫白,带他去休息,让人看着点儿,别让他乱窜。”
“呸!”莫白吐了他一口,飞起一脚将他踢倒,“走吧,还要本世子搀你不成?”他这还是第一次端出世子的架子来,却把洛小鱼当年混不吝的样子学了个十足。
二人走后,客厅里着实沉默了一阵子。
花寻之拧着眉心,一直不语,放在小几上的拳头也始终捏得紧紧的。
花无尽取来热水壶,沏了两杯绿茶,给花寻之送过去一杯:“去吧,爹。我一出门,您就走,这里交给陈济生就可以了,他细心,肯定能把方方面面做周到了。您还可以给花老太爷请个御医,买点药材,但最好不要给银钱。”
倒不是她圣母,而是人言可畏,洛小鱼那么想杀他爹都没杀,花寻之只是被家里赶出来了,就可以置亲爹的生死于不顾吗?
显然不能!
所以,她先把梯子给他爹递过去,省得他爹骑虎难下。
“当然,如果您愿意给银子也可以,但您要知道,人善被人欺,一旦您开了口子,他们日后是不会客气的。至于那些做不到的事,您就不用为难了,拒绝便是了。”花无尽指的是花莫亦的事。
花寻之下意识地捏着茶杯把,视线穿过氤氲的热气落在地面上,显然还在思考。
帝后大婚,他是老丈人,在这样的场合缺席,会是一辈子的憾事。
但花老太爷是他爹,如果只为参加大典,不顾他爹生死,将来连莫白都会被人诟病,‘薄情寡义’四个字是跑不掉的。
人嘴两片皮,咋说咋有理,端看人心如何,地位如何,彼此利益如何。
“这事儿,最好还是说给皇上听听,看看圣意如何。”花寻之终于开了口。
花无尽略一思忖,点了点头,虽说是家务事,但花老太爷也是她祖父,如果这个节骨眼上他死了,还是应该知会洛小鱼一声的。
她叫来松江,让他亲自跑一趟皇宫。
洛小鱼在看账册,为了娶媳妇儿,除却宫中御造的珠宝玉器做聘礼之外,他额外花了二十六万两白银,其中十九万两给花无尽做嫁妆,两万装修坤宁宫,剩下的五万才是典礼需要的花费。
这大概是史上最俭朴的帝后大婚!
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花无尽说得也对,江山还不稳固,大操大办只会让民心生怨。另外,别的皇帝花的多,是因为经手的人多,贪污的人多,他辛辛苦苦打来的江山,赚来的银子,为什么成全别人?
啧……他大概知道儿子那么爱财到底像谁了。
洛小鱼放下手中的账册,看看一旁安睡的臭小子——小家伙单手举在头顶上,噘着小嘴,睡得跟飞天似的,可爱极了——他忍不住贴上去亲了一口。
“主子,松江来了。”桃江在窗外说道。
“哦?”洛小鱼起身下了地,把小溪身上搭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出了书房。
“主子,花莫谢忽然去了国公府……”松江把事情讲了一遍。
“呵……”洛小鱼冷笑几声,“不要脸,他们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
松江默了默,那个花家的确不是玩意儿,所以闹的这一出也确实棘手。
洛小鱼来回踱了几步,“罢了,其实朕也得谢谢他们,若不是当年他们李代桃僵,朕怎会娶到这么好的皇后,有这么好的儿子,这么快的打下这个江山呢。就按皇后说的办吧,你带上御医,点上二百青卫,快去快回,顺便告诉花沂之和花润之,如果真活腻味了,朕可以成全他们。”
“是,属下告退。”松江道。
“等等。”洛小鱼道,“如果是假的,你就以欺君之罪论处吧,就地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