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城方面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过来,花如锦很快便知道洛小鱼抗旨,挥师北上了。紧接着,她又得知,睿王被封太子,作为监军赶往北方。
虽说睿王是太子,她距离想要的已经成功了一半,但另一半却掌握在洛小鱼手里。
魏瑾瑜仍然没有露面。
花家也再没人来看望她,交往的几个姐妹亦没有了音讯。
她打发贾妈妈去过花家一次,得知赵氏正在准备进京事宜,不免有些心惊,她不明白,为何花家都准备进京了,却没一个人来知会她一声。
朝廷没派人来,太子没派人来,魏家和花家也一样,为什么?
为什么她被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遗忘了?
因为,除了熹妃外,她是洛小鱼的第一个报复对象。
花如锦开始后悔,后悔委身于魏瑾瑜,后悔针对花无尽,后悔不听花老太爷的劝阻,一头扎进洛之安和魏瑾瑜精心编造的梦里。
过去的所有都是错的。
她无休止地用悔恨来惩罚自己,心情低到了谷底,吃不好,睡不好,很快便消瘦下去了。
青桃和贾妈妈劝她偷偷前往京城,之后见机行事,启明帝与洛之安的江山稳固她就露面,若洛小鱼占了上风,她就找一个地方安静的生活。
主意还是不错的,但她一个女子,这一路没有男人护着,千里迢迢的,遇到太平教怎么办?遇到山匪又该当如何?
贾妈妈说,花家不带她们,还可以跟着官眷一起走,到时候遥遥跟着他们,只要不露面就行。
这样的确能稳妥一些。
但到底去京城,还是去其他州府暂避,花如锦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这一考虑,就到了永兴帝自动禅位,启明帝登基的时刻。
花如锦松了长长的一口气,连着几天都喜气洋洋的,气色好看不少。
这时候花老太爷同花沂之一起来看她了。
花如锦虽有怨怼,但魏瑾瑜再无踪影,她只有花家这些亲人了,除了原谅又能怎样。
给两位长辈见了礼,奉他们坐了上座,她让青桃泡上王府最好的茶叶,并吩咐贾妈妈准备午饭,打算一家人好好庆祝一下。
落座后,花如锦问道:“爹,我娘呢,她怎么没来?”
花沂之道:“你娘出来时忘记带新给你做的衣裳,让下人去取,耽搁了一下,这会儿也该到了。”
花如锦笑着摇摇头:“王府里有绣娘,我娘还费那个事做什么。”
“王府是王府的,你娘是你娘的。”花沂之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花如锦觉得她爹好像不太高兴,正要询问,下人说她娘到了,便起身迎了出去。
花老太爷与花沂之对视一眼,亲自开口支走了屋子里的两个婢女。
花沂之取出一包药粉,小心地涂在花如锦的茶杯沿儿上,又用帕子擦干净落在高几上的粉末。
不多时,赵氏与花如锦说笑着走了进来。
花如锦让赵氏挨着花沂之坐下,自己坐回原来的位置,说道:“祖父,如今总算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咱们家什么出发,跟魏家一起走吗?”
“皇上留了些青卫,护送官员一道走,咱们家也在其中。”花老太爷喝了口茶,又道,“这茶不错,沂之和赵氏也尝尝。”
花如锦自得地说道:“这是睿王府侧妃送孙女的极品祁红,等您走时包上一包,您带回去慢慢喝。”言罢,她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此茶茶汤红艳明亮,滋味甘鲜醇厚,有兰花香扑鼻而来,花如锦接连喝了两口。
“爹,娘,你们觉得……”花如锦感觉嘴唇好像麻了,她摸了摸嘴巴,“奇怪,怎么忽然,啊……肚子好疼!”
“爹,娘,我肚子疼……快叫大夫!”她弯着腰,抱着肚子,疼得满脸大汗。
赵氏扑了过去,扶住她,指着青桃叫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叫大夫?”
青桃急忙往门外走。
这时候,花润之带着两个长随进来,按住了青桃,并捂住了她的嘴巴,道:“父亲,外面没什么人。”
花老太爷站起身,凄然说道:“如锦呐,别怪祖父心狠。你不守妇道,与你三表哥不清不楚,又一意孤行,对花无尽做下那等事情,那一位定然饶不了你,为了花家的血脉,祖父不得已出此下策,你就安心的去吧。”
赵氏被吓傻了,她呆呆地看了看花老太爷,又看看花沂之,忽然“嗷”的喊了一嗓子。
花润之走上前,一掌劈昏了她。
花如锦摔到地上,疼得满地打滚,但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死死地瞪着花老太爷。
花沂之满脸的泪,跪倒在她身边,泣不成声,“女儿啊,你为何这么想不开啊!你要是就这么走了,爹和娘可怎么办啊,让你祖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这是不孝啊……”
花老太爷直挺挺地坐了回去,老泪纵横。
花润之对青桃说道:“你跟你主子都做过什么你知道,我知道,福王也知道,所以要么死,要么闭嘴,你自己选一个。”
青桃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长随松开手,她说道:“婢子明白,娘娘是自杀的。”
花如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刚有多么欣喜,这时的憎恨就有多么刻骨。
她目眦欲裂,七窍流血,伸着手,指向花老太爷,“你,会,下,地狱,我好……”
du药极毒,最后一个‘悔’字被卡在喉咙里,她身下散开的大红裙裾像一滩鲜红的血,乌黑的发遮住青白的脸,只露出一双不能瞑目的眼。
“报丧吧。”花老太爷擦了泪,“老大送赵氏回去,看好了,免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老五和我留下,筹备侧妃的后事。”
“是。”花沂之呜咽着应了。
……
花老太爷请和尚做了七天法事,把花如锦葬在未央湖畔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后,一家人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启程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