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没有骗他,那些被黑暗吞噬遗弃的人,已经将生命的机能消耗殆尽,他们只有本能和样貌被保留。
这就是镇狱界,一个人间与地狱交接的地方,这里有一片会吞噬人修为气力的黑暗,以及一团摇摇欲坠的篝火。
七夜没有再说话,他知道了身体周围那股寒冷凉意的感觉,也知道残星剑的确起了诛邪的震慑效果。
没有邪祟接近,它们在周围环伺却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哪怕七夜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木柴被一点点的运回,一声声尖啸恐叫在黑夜中阵阵响起,“砍柴”的活被七夜完成的很好,一摞摞柴堆在篝火旁叠起。
“够了。”在七夜准备再次出去的时候,何夕打破了沉默。
“够了?”七夜的语气有些寒,不知是和那些黑暗中的邪祟交道打久了,还是被什么因素导致,他长长呵出一口白气,嘴唇冻得发白。
“一共一百四十五人。”七夜看着手中的残星剑,还有沾了少许黑色液体的手掌,道了一声。
一百四十五人,哪怕他们早就或者在不久会死去,但他们还是为七夜和何夕的存活做出了贡献。
何夕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他扭过头看向七夜,看着低头不语的七夜,他牵动着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镇狱界吗?你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吗?”
七夜的头终于抬起,何夕说的很多东西他都不知道,这就是岁月和经历。
“数百年前,有一群疯狂的修士,他们为了破坏整个世界,决心放出地狱中的恐怖,于是他们利用强大的修为打通人间和镇狱界的通道,并且前往镇狱界企图寻找地狱的出口。”
“后来人们再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甚至知情者提心吊胆了数十年,才终于确定他们已经死去。”
七夜茫然,他身旁堆砌的木柴,那些被黑暗遗弃的人,居然有这样的故事,他的心情好受了些。
“那前辈你呢,又是为什么来到镇狱界?”七夜忽然想到,像何夕这样强的强者,又知道镇狱界的恐怖,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并且一困就是十几年。
何夕瞳孔中闪烁着篝火映照下的火光,那仿佛在他的心底燃烧,语气依旧平静道:“被暗算了。”
谁,又能暗算得了何夕这样得强者?
见何夕的谈兴不高,七夜跟着沉默下来,在这样的黑暗中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看着燃烧的篝火,然后陷入沉默思索。
“前辈,之前墓村牧家的事,你还没有说。”七夜抓起一块木柴,让何夕眉头跳了一下。
“玄胎珠,控兽之法,早就已经被人所趁,我到那里的时候就已经如此。”
“前辈似乎还和掌秤人交过手?”
“前辈是剑仙殿的什么人?”
七夜最后两句的试探,彻底让何夕皱起了眉,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子,难道真不知道好奇会害死人。他又是怎么做出这样的推断的。
“你又是谁?除了知道你的姓名以外,我似乎还没有问过你,究竟哪个门派出了这样的天才剑修。”
“家师君子风,我是剑仙殿弟子。”
沉默,长长的沉默,何夕的脸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多少有些猜测,只是没想到七夜回答得这样干净利落,不留后路。
一个连自己真元仙元都能焚烧的人,怎么会懂得给双方留后路。
火焰跃动的舞蹈,在两人眼中变幻,七夜静静等待,他之前的一系列猜测在遇到何夕后,就串连起来。
呼吸声变得粗重,压抑的气氛让两个人都觉得憋闷,何夕从“躺尸”中坐起,他的目光没有去看七夜,只是嘴角翘起,颇有几分嘲弄意味。
“这么说来,你不应该叫我前辈,而是应当叫我一声大师兄喽?”
“嘭!”七夜添柴添得急了,惹得里面燃烧得生命火焰旺盛开,烧透了两人头顶上空的黑暗,发出类似怒放的声响。
君子风,从来未曾提起的,他的大弟子,曾经的剑仙殿天才,实力堪比其师的剑修——今何夕。
通过魔门这几年的调查,当年剑仙殿易址前发生的事情,七夜多少也大致了解,包括剑仙殿旧址那两道恐怖的剑痕,还有墓村牧家大阵上的剑痕,掌秤人给他乘载的船桅上的剑痕。
大师兄今何夕,到底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那只有剑仙殿单传的传承剑法剑十四式,让今何夕和这些种种都难逃干系。
“大师兄……”七夜的声音有些涩然,他还不习惯早就准备好的称呼,在听到对方名字的那一刻起。“当年,或者说那些年,你究竟做了什么。”
何夕,也就是今何夕,他的头仰起,看着黑暗中的黑暗,十三年黑暗都无法令他动摇的今天,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颤抖。
“我只是救了师傅,然后发现了一些隐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