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岐山眼中的狠色仿佛一把刀,落到一笑身上,好像想将她全身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还真是小瞧了你的手段,不过这样一来,孤对你是越发好奇了。”
一笑轻轻扬唇,逸出一丝微笑,“权利在握的自信,顺昌逆亡的霸气,随意践踏和摆布无法反抗的人,到今天的高高在上,国主是否记得自己是踩着多少人的血泪和尸体才走到这个位子上的?”凤岐山被问得怔住片刻,冷哼一声,“此为王道,你又怎么会懂。”
“我当然不懂,所以你才是王,但我看不起那些利用人心玩弄权术的手段”,一笑脸上的倔强和坚韧如反射着阳光的冰川般冷冽夺目,“永远都做出一副高贵的样子,扮演着仲裁者的角色,但在我心中,那就是令人作呕的虚伪!”
“大胆!”“一笑!”“付一笑!”四周同时响起喝止声,有男有女,但显然已经迟了。
出人意料的,凤岐山脸上反而露出罕见的兴趣,笑得邪恶而又张狂,“孤很欣赏你的勇气,是不是可以这样问,你已经决定了什么吗?”
一笑却不理他的问话,轻轻拥住一旁满脸惶惑的凤戏阳,在她耳边轻声说,“不管你是为了谁,都要谢谢你,但我有我的自尊,我不想欠下太多,也不能欠下太多。”
察觉到她的抽身后退,戏阳急急的抓住她的手臂,“我说的全是真心话,不是同情你,更不为讨好他,你要相信我。”
一笑忽然笑了,柔媚的近乎刻骨,抬手抚过戏阳的脸,“我自然相信,不然我不会向你道谢,但你知道吗,哪怕没有这些事情,我也已经决定不再回去”,她转头对雪影笑笑,“别人或许不懂,但雪影懂的,回去以后你可以问问她。”
好像有人在他的心口上重重的刺了一剑一般,夏静石目光失去了聚焦,虽没听到一笑在戏阳耳边说的话,但他已从两人的对答中听出大概——她拒绝了,她要留下。
“付一笑,本王不同意你留在这里”,他听见自己说,语调低沉缓慢,“你是锦绣的军将,没有本王同意,擅离国境已是叛国,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再执迷不悟,军法论处。”
萧未然和宁非同时一震,齐声唤道,“殿下!”
一笑沉默了许久才侧过头看他,眼中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淡淡的看着,“第一,你说的那个军将早在几年前就被你射杀了,第二,我不介意求凤国主帮我向圣帝请旨,以便‘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雪影清亮的眼眸里早已的聚起雾气,鼻尖也慢慢的红了起来,此刻更是冷冷讥讽道,“夏静石,我总算明白一笑为什么宁愿留在夙砂都不愿嫁给你了”,她忍泪对宁非看了一眼,“终于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了,虽然有些晚。”
一直静静看着一切的凤岐山轻笑起来,“听起来里面有不少典故,幸好以后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的听,不然孤会觉得很遗憾呢。”
眼中支离破碎的痕迹一闪而过,挣开凤戏阳的手,一笑上前两步,抱臂慵懒笑道,“我倒怀疑自己活不活得到国主有兴趣听的那天,也许今夜一个转身就给人下了毒手也说不定。”
凤岐山脸色一沉,冷然道,“就凭你今日对孤所说这些话,当堂定你死罪也不足为过,但看在戏阳面上,孤不与你计较——行了,孤倦了,若没什么事,这便散了吧”,说着,转头对一旁呆若木鸡的宫侍命道,“带付都尉去芳华宫暂歇。”
“父王”,凤随歌一个箭步上前,声音冷过雾气寒夜,像是结了冰,冻了一池的水面,“那里是后宫,安置客人恐怕不合适吧”,凤岐山漫不经心的摆摆手,“只是一夜,明日送戏阳启程后孤会命人整理个空置的宫苑出来……”
凤随歌表情淡淡,一字一句说,“儿臣的水绘园里有她的房间。”
“她哪也不去”,夏静石的眼里有簇怒火在跳动,他一步步从阶上走下来,“她要跟本王回行馆!”
仿佛风过竹林一般,原本死寂的席间响过一阵轻微骚动,未等凤岐山凌厉的眼光扫过,又迅速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