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影和云墨馨很快的从陌生到熟悉并迅速的建立起了深厚的婆媳感情,若不是宁叔辰和宁非大力反对,云墨馨早在到达麓城的当夜便已搬去和雪影秉烛夜谈,之后的几天里,两个男人很默契的轮流将这对热络得有些过分的婆媳隔离在安全范围内,直到……
这天,宁非一大早便来到雪影房前,正要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嬉笑,“没错,所以只要他敢对你凶,你就这样治他”,宁非一阵虚弱,这个声音他熟悉得直到下辈子都忘不了——是他那有了媳妇不要儿子的偏心娘,“好!”兴奋的声音来自雪影,“其实他平时也挺好的,只是在我提出要学刀的时候才会和我翻脸”,“这还不容易”,云墨馨沾沾自喜的说,“只要你……”
听到这里,宁非忍无可忍的拍开房门,房里兴奋的讨论声迅速转了向,“……其实重绛、石榴、山花和苏方木都可以用来做燕支呢——咦?非,怎么那么早就来了”,云墨馨拈着一片绵燕支在为雪影妆面,只扬起睫毛看了他一眼,又眉飞色舞的说了下去,“有一种叫红蓝的花,花开时整朵的摘下来放在石钵里反复的杵槌,将黄汁淘掉,剩下的红汁阴干后便会凝成另一种稠密润滑的脂膏,压成薄片便成了御供的金花燕支了”,雪影惊讶道,“民间一直传说御用的金花燕支是用百种奇花萃炼而成的,原来制作起来竟是这样简单——宁非,你别站在那,挡着亮了!”
宁非哭笑不得的站到云墨馨身边,“娘,你怎么起那么早”,云墨馨细细的用丝帕拂去雪影脸上多余的脂粉,答道,“亲家公婆不是今日到么?若起晚了又要被你爹叫住做这做那,哪还有功夫跟你们一起去接人。”
宁非窘迫的抓了抓头,“其实娘在家等着就好的……”,“哎呀!这是什么地方得来的?”云墨馨忽然惊呼着从妆台上拈起一块青雀头黛,“市面上都不曾见过有卖”,雪影喜滋滋的说,“是爹爹上次出远门时带回来的,家中还有好些,婆婆若不嫌弃是用过的便先拿去将就用着,雪影去帝都时再从家中多带几块来。”
“这怎么好意思”,云墨馨忙挥了挥手,“况且这么难得的眉黛,给我这老太婆用也是浪费,唉,若不是经常要抛头露面,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才不描眉画眼的给人笑话……”,“怎么会”,雪影笑得两眼弯弯,“婆婆和我站在一起只会像姐妹,怎么会有人笑话,再说,雪影觉得婆婆的眉画得极漂亮,一直想找机会向婆婆学呢——若婆婆用这眉黛都是浪费,雪影更加用不起了。”
一席话说得云墨馨心花怒放,眉开眼笑的转头在宁非胸前大力拍了一掌,“早听说生个儿子不如娶个媳妇——看到没有,雪影多懂事,谁像你,成天只会惹娘生气”,宁非冷不防给打岔了气,呛咳起来。
雪影忙过来给他拍背,“你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咳嗽起来了”,云墨馨也关心的凑过来,“别是这几日太忙碌,累坏了身体,要不你回去歇着,娘和雪影去便可以了”,宁非一面狼狈的咳着一面含糊说道,“没事没事”,见云墨馨又要开口,他朝后退了两步,“我……我去叫爹起床”,说完飞快的逃出门去。
背后传来两个女人得逞的大笑声。
夏静石静坐于书房中,香炉里的一缕青烟仍然在袅袅上升,窗外的斑竹在风中婆裟摇曳,外边廊下的寒皋始终重复着一句话,“殿下该休息了,殿下该休息了……”,他忽然笑出了声,一旁研墨的侍从茫然的望着他的笑容,却没敢出言询问原因。
若没有当年的那场意外,众人梦寐以求殊死拚抢的帝冕或许真的会落在他头上,此刻挂在廊间的寒皋,也应该和圣帝书房外的那只一样,口口声声的唤着,“陛下安康,陛下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