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住心底骤然升起的烦乱,凤随歌断然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你不信”,指甲深深的刺进掌心,一笑尽量用平和的口吻陈述着这个让她心痛之极的事实,“你宁愿相信是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她羞愤欲死,也不愿相信是她在惺惺作态。”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更担心戏阳的病情”,凤随歌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他走近几步,搂住一笑,“等她好起来我们再谈这个问题好吗”,一笑隐约的笑笑,不着痕迹的拉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想要对质是么?”
凤随歌忙拉住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一笑挣开,飞扬的衣袂在暗夜中轻盈无声的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度,冰冷,且炙烈,“我很累,要休息了,皇子自便吧!”
凤随歌望着一笑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背影,懊恼得一拳砸在游廊的立柱上,一笑清晰的听到了那声沉沉的闷响,但她没有回头。
不相信,不依赖,没了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了不是吗?
可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想明白呢?
“公主殿下”,一旁有人清晰的唤道,“请留步”,一笑脚步一停,向发声处看去,借着游廊间的夜灯,一笑隐约的看见不远处垂手立着的一个侍女,低眉顺眼的样子,唇边却勾着的一抹不明来由的笑。
“何事”,一笑简短的问,“婢子是来送信的”,侍女微微欠身福了一福,“请公主殿下不要惊动其他人,安安静静的随着婢子去一个地方,在那里,公主殿下会见到最想见的人”,一笑心中一凛,“去见谁?又是谁派你来的?”侍女低低的笑了一声,“谁派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殿下想不想见他——机会只有一次,公主殿下可要想明白了再回答呀。”
一笑思索片刻,“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侍女悠然回道,“为了他,冒一次险又如何?难道当年那个万事以他为先的付一笑,在享受过足够的富贵荣华之后,成了畏畏缩缩的胆小鬼?”
这个下女有着那么谦卑的表情,怎么会说出这样夹刀带剑的话?
一笑死死的盯住她,眼睛在暗夜里灿若妖兽,直到侍女原本自得的神情变为惶恐,直到她纤细的身子颤抖得不复矜持,一笑才缓缓开了口,“带路吧!”
黑暗里的一切是未知的,其中存在着一切的可能与不可能,充满着神秘的气味。而夜是所有生物的原点,以夜为界,所有光明里的规范在这里被混沌的黑暗所掩盖,形成了另一种情态,它包涵着所有的真相和某些事物的内在,不容忽视。
走下那架被封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马车,一笑仰头看了看眼前建筑的金色琉璃顶,没错,一定是他。
一个内侍恭恭敬敬的将她请入一间辉煌而又精致的房间,轻轻掩上了门,一笑信步走到房间一头,随意的拨弄了一下案几上呈放的紫檀雕就的描金六弦琴,轻赞道,“好琴。”
“喜欢的话,寡人将它赐给你”,圣帝微笑着从里间转出,一步步走近,“付一笑,数年不见,你仍是老样子,一听到夏静石的名字,便什么都不顾了呢!”
一笑没有抬头,指尖划过琴弦,“只可惜太过华丽,失却了好琴应有的雅韵”,她这才回身向圣帝盈盈拜下,“臣,付一笑,叩见圣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