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白道灵这副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陆邪便明白那场戏多半是打了水漂。
“既是这样,我便去地牢将姜灵劫出来。”陆邪伸手戴好披风。
白道灵见状急了,他没对方个子高,肯定是拉不住这个理智在边缘游荡的人,他脑子一抽,右手重重地挥出去,正中对方后脑勺。
陆邪欲走的步子一顿,而后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白道灵也是一楞,而后尴尬地舔了舔嘴唇,他其实是想拉住对方的身上的披风,谁知一巴掌呼到了后脑勺上。
“不是,我手滑,手滑了。”
陆邪仍是不敢置信:“你打我?”
“不是,”白道灵现在有口难辨,只得讪讪陪笑,“我这不是够不着你,想着跳起来兴许能拉住你那披风,谁想到,手滑了。”
白道灵打着哈哈,陆邪眼中的震惊消散后,也冷静了下来,但仍执意要去地牢。
白道灵见苦劝无果,便一拍大腿,道:“我陪你去!”
“但我有个条件,”白道灵摸着肚子,垂着首可怜兮兮的,“咱们能不能先吃点东西?我这一天连个米粒都没见着。”
陆邪将眼前人打量一番,觉得不让对方吃饱饭就卖命确实不人道,便点头应下了。
二人在城隍庙前站定,白道灵看着面前的破败之景,心都快被挂过风吹凉了。
原来陆邪是真带他看米粒来了。
庙里闪着微弱的光,隐约能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白道灵问:“庙内还有人?”
“嗯,”陆邪抬脚走向前去,“春儿、我身边的两个小厮还有魏管家和他的两个女儿。”
陆邪说的这几个人和白道灵多少都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一时间想不起面容但名字还是熟悉的。
陆邪推门而入,落满旧灰的门发出一声苟延残喘的叹息。
“少爷......”一个女子闻声抬头,蓦地见到身后那个邋里邋遢的道士又急急闭了嘴。
陆邪向那女子点点头,对众人道:“我带回来了一个人。”
众人将目光聚集在白道灵身上。
“白道长?”一个身穿补丁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激动地上前道,“许多年未见了啊......你怎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怎的落地如此落魄?这张脸和以前大不相同啊。”
这是之前陆府的魏管家,为人忠厚,但知进退也懂人眼色,陆文臣生前很重用他。
“我这......”白道灵摸了摸皮糙肉厚的假面皮,“我这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沉淀了。”
陆邪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把这张假脸洗了吧,看着你吃饭倒胃口。”
白道灵被陆邪一噎,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嘀咕道:“这张面皮是我精挑万选,既镇得住大场面又不至于戾气太重,你懂什么?”
陆邪没心思听他嘀咕,直径走到一个烧得兜底全黑的锅前看了看,里面煮了些白粥,一片纯白中翻滚着几块淡黄的红薯。
他在心中估计了一下,这一锅东西八个人吃有些不够,待会儿自己少盛点,给那乞丐,不是,给那神棍匀一碗出来。
白道灵洗干净脸,将那一脸的皮糙肉厚融进了水中,他脸颊滴着水,不甚在意地用袖子擦着脸走了进来,魏管家便笑:“白道长还是风华不减当年啊。”
白道灵受用地坐下来,看见身旁的稻草上睡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他心念一转,便知对方身份。
“这是川川吧?”白道灵有意放轻了声音,怕吵醒那女娃娃的好梦,“几年不见,当初那个奶娃娃长大了啊。”
“是,”魏管家脸上露出惯有的恰到好处的笑,“这孩子打小瘦弱,都六七岁了,看起来总比同岁人小一些。”
魏管家虽是笑着的,但声音里却透着担忧。
“可以吃了,”一个碗底布着裂痕,碗沿缺了几个口的瓷碗被春儿递到陆邪面前,“趁热,小心烫。”
陆邪将碗递给了白道灵,又伸手去端自己的碗,白道灵随意看了对方的碗一眼,发现他将碗拿地有些高,像是故意挡着,但白道灵还是看见了那只有一个碗底的白粥,他愣愣道:“陆邪,你就吃这么点儿?”
问完他就后悔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碗里满满的一碗粥,瞬间反应过来。
没想到其余几人闻言,竟争着将自己碗里的粥给陆邪,白道灵微张着嘴看着眼前“打”成一片的一伙人,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都坐下!”陆邪揉揉眉心,实在头疼,“都老实把碗里的粥喝完。”
一个女子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少爷,要不待会儿我再给您煮点儿?今日还剩一点米......”
白道灵忽地想起,这女子是魏管家的大女儿魏倾,人生得清秀,即使命运将她丢入逆境,但那姣好的面容依然如旧,半点愁苦都没沾染上。
“不了,”陆邪道,“我和白道长待会儿还有些事要出去一趟,”他顿了顿,“不必给我留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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