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国公主为了两国和平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和亲,可羌国人出尔反尔,以公主在都城遭受虐待和囚禁为由进攻都城。
空穴来风的理由,却有不少人相信,羌国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既有进攻的理由,同时又能将公主从幽族首领手中夺回来。
羌国就是看准了幽族现下还未在中原站稳脚跟,先前滇国和幽族打得不开交时羌国作壁上观,等滇国国破,幽族的元气损耗,它便来坐收渔翁之利了。
可羌国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们的大公主依玛和亲的目的真的就是为了天下太平。
当羌国进攻的消息传到都城,依玛好几夜都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白道灵为了收服鬼族之事和陆邪僵着,陆邪为了救姜灵坚持祭|祀,幽族首领应付着城内日益恐慌的百姓,还要操心大举来犯的羌国,所有人都自顾不暇,这位和亲公主自然被遗忘在一旁了。
一日,白道灵在偏殿端着书歪在塌上小憩了一会儿,他忽地置身于云雾间,来到了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园中,很熟悉的场景,可白道灵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哪儿。
双脚飘忽地走了一段路,忽闻悦耳的歌声如同风铃轻荡,一声一声传入耳畔,白道灵凝神谛听,发现那歌并不是用中原话唱的,转过几簇盛拥的花卉,一双小巧的绣鞋蓦地闯入视线,紫萝藤在清风中摇曳,若隐若现的脚踝轻荡着,歌声像挠人心肝的芦苇,飘洒过来。
白道灵拨开一簇簇紫萝藤,看见一张异族美人的脸,美人嘴边荡着歌声,一双素手攥着秋千的绳索轻轻荡着。
梦中的人神志总是不大清醒,白道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秋千上的异族美人是公主依玛。
白道灵心中一喜,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同公主说话,然而公主忽然扭头盯着他,那双顾盼神飞的双眼此刻愤懑而戚戚,一行血泪自眼眶中溢出,饶是白道灵修道多年也被吓地往后一跳。
“公,公主。”白道灵没有落荒而逃,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处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血泪滴落在土壤中,松软的土地蓦地开出一簇簇彼岸花,很快就将公主淹没在一片猩红之中,身后是疯狂摇曳的紫萝藤,眼前是身处彼岸花中央的公主依玛,这副景象简直诡谲至极。
公主仍然在秋千上轻轻晃荡,好像身处江南的小船之上,嘴里嚅嗫着,歌声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几乎要听不见,但公主好像在说些什么,白道灵眯着眼睛屏气凝神,努力想辨认公主的低语。
可除了风声和花瓣飘洒的轻响,什么也没有。
白道灵锁着眉,压着花簇向公主靠近,公主没有动,却眼见着越来越远,白道灵慌了神,下一脚再踏出去忽地感觉身体一滑,旋即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从榻上跌落下来,手里的书滑落在地上,此刻正被风“哗啦哗啦”地翻着页,白道灵狼狈地抹了一把汗,心中却一阵紧似一阵。
这种感觉很不好,心中笼罩着一层迷雾,怎么也拨不开,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梦应是在暗示他什么。
白道灵一骨碌爬起来,连道袍都没来得及掸一掸就跳出殿外。
公主的寝殿白道灵是不知道的,他拉住宫人说了好半天才得知公主此时不在殿内。
白道灵眼珠子一转,不在殿内?难道在花园?
他想起那个秋千,公主常去的花园并没有秋千,他死马当活马医,抬脚往花园赶去,心里有个声音催促他:快一点,要来不及了。
可花园里有鸟语有花香,就是没有公主的身影,白道灵心念飞转,习惯性地烦躁挠头,一伸手才想起自己是个道士。
白道灵暗骂自己蠢,掐指一算后确定了一个地方——宫门。
心底一沉,白道灵心窍通透。
羌国拿她当进攻都城的令箭,若是她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那羌国便没有进攻的理由了。
十几岁的小姑娘涉世不深,以为这样便能阻止两国交战,可白道灵知道,羌国绝不会因为公主的死而停下进攻的步伐,公主被囚禁不过是一个借口,可公主死了,他们更有无数个借口。
总之依玛这样做只能白白送掉自己的性命,两国之间的敌对关系丝毫不会缓解。
心中越是着急,脚底就越是发虚,白道灵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和话语,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可是晚了,还是晚了,那一抹嫣红易碎的琉璃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落地的撞击声砸地白道灵的胸腔一阵窒息。
耳边的风声渐止,取而代之的是宫人此起彼伏扯着嗓子的嚎叫。
白道灵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双眼模糊一片几近失明。
那个热烈盛开于荒漠中的公主从宫墙上一跃而下,她至死都坚信自己放弃生与自由的选择能给两国来带和平。
公主没有封号,死后半点风浪都没掀起来,宫中死了一个无名无分的妃子,关于她的谣言都穿不出十里。但幽族首领下令厚葬公主,算是勉强给了名号,羌国的使者来访欲意要回公主的尸身,但首领只是冷眼端详着对方,一言不发,羌国的使者心中发虚,却仍旧挺直了腰杆要人。
首领忽然笑了一声,二话不说下令便把使者处死了。
两国来往从不杀使者,但幽族首领这一举动的意思很明确了——要打便打,他们幽族人从不示弱。
白道灵听闻首领斩杀使者,心中倒是替公主感到些许欣慰,首领厚葬公主,也不让羌国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拿回尸身做文章,不管他是为了坐稳江山还是对公主略有薄情,总之公主的后事确实安排地很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