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故的声音很沉很稳,可宋亭心尖却是一颤。他细细听来,发现果真有两种哭声。
一个期期艾艾,好似受了什么委屈,另一个却凄厉非常,几乎盖过了另一个哭声。两种哭声交织在一起,若不细听很难察觉,宋亭看了自家师尊一眼,不想此人竟能捕捉到如此微小的区别。
“是婴灵吗?”宋亭传音道。
“不知道,出去看看。”
说完,柳知故便一掀帘子,大步跨了出去,宋亭惊了一跳,连忙也跳了出去。
外面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倒是外面的女子抱着哄着,忽有外人闯入,惊恐非常,男子面上也惊疑未定,他皱着眉问面前二人:“二位道长可是被吵醒了?这也没办法,孩子一到晚上就闹……”
“误会,误会,”宋亭转到自家师尊身前,挡了挡,“我师父他起夜,想着出来要根蜡烛。”
那男子面带疑色,却什么也没说,只将一旁燃到一半的蜡烛递给了宋亭,宋亭双手接了过来,连声道谢,然后和柳知故转身出了屋子。
屋外雾气渐重,宋亭就着那豆大的烛光看着柳知故,道:“它跑了。”
柳知故的脸在烛光中乍隐乍现,看不大真切,他沉声道:“是我冲动了。”
那婴灵许是被他们二人的动作惊动了,他们出去的时候屋里的哭声只剩一个,婴灵逃走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地快。眨眼便了无踪迹。
“谁知道它跟见了阎王似的跑这么快。”宋亭瞧见柳知故低垂下来的眉眼,方才那点责怪的意味顿时烟消云散,话到嘴边就变了味儿。
“下次不会了。”柳知故认错丝毫不含糊。
宋亭扫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他这个师尊低头认错的样子还挺好玩。
他抬脚从柳知故身旁掠过,没走两步便听见柳知故跟上来的脚步声,“去哪儿?”
宋亭没停,托着手中的蜡烛道:“你不是起夜吗?”
柳知故无语片刻:“那是你自己的说我要起夜。”
宋亭还是没停,一直走到一个简陋的牛棚变,道:“那也得装模作样地尿一尿吧。”
柳知故又一阵沉默:“我回屋了。”
宋亭见他转身要走,上前急急拉住他的衣袖,道:“别啊,我们才出来多大会儿?茅房离这儿远着呢,回这么快人家以为咱们就地解决了。影响多不好。”
柳知故转过头来,宋亭借着烛光看见他双眉紧皱,顿了顿,忽然明了:“师尊是嫌弃这牛棚吧?”
牛棚里只有一头牛,瞧着身强力壮的,没有半点营养不良的迹象,宋亭说的那声“牛棚”许是惊动了它,那双牛眼在黑夜中蓦地瞪开了,在黑漆漆的夜里闪着光。
“你看,牛都觉得你矫情。”宋亭笑了两声,靠在牛棚边瞧着那只牛。
柳知故紧锁眉头,不动声色地将宋亭从牛棚边儿上拽开了,道:“回吧,那婴灵今夜或许还会来。”
一提起正事儿宋亭便收了笑脸,他记着自己此番下界的任务,他的太子师尊帮他揽了这个烂摊子,自己当真是没脸皮再无所事事地闹下去了。
“那婴灵十分警觉,今晚也只能看看运气了。”
柳知故没有说话,轻轻扣了下木门发觉屋里没有声音心中一紧,他扭头一看,心中那口气又松了下来,那对夫妇许是睡了,屋里的蜡烛都灭了。
柳知故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宋亭则化作了原形从门缝中钻了进去,狐狸的眸子在夜中闪着奇异的光,余光一扫便扫到一处诡异。
宋亭在柳知故后边儿悄没声儿地走了两步视线便猛然打了过去,随即瞳孔一缩,可他还未叫出声身后忽然袭来一股力将他卷入怀中。
宋亭看见一瞬紫光打了出去,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叫声,惊地宋亭那两只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柳知故掀开帘子,旋身进了里间,宋亭从他怀中跳下去,落地便化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