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血族亲王逝去后,代亚公爵自我惩罚般将属于亲王的血液, 硬生生与自己的血液剥离开来,另行储存在体内。
血族是血液方面的行家,连剥离两种融合在一起的血液都能做到,不过会经受巨大的折磨。
代亚绝大部分时间仅用怪物部分的力量, 因为亲王不将血液分给他, 就不会过早死亡,代亚觉得自己无颜使用亲王的力量,而且每次使用, 都会令他感到痛苦。
只有代亚出手掌控谢家时,谢家有幸见过一次他使用亲王的力量。
那是谢家毫无挣扎余地的镇压。
血族亲王用残暴手段统一八十星系, 分明是野心勃勃的样子,他拥有这种程度的实力, 却不见他进攻别的星系,当时谢家都感受到了矛盾点。不久前才明白,其中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代亚尽力剥离亲王的血液,但他是因为这份血液成为的血族, 终究剥离不干净。
他的血液始终含有亲王的部分,给谢东月的自然也有, 这是代亚真的欣赏谢东月, 把谢东月转化成半血族, 将来他继承谢家,也有助于扩大血族的势力。
代亚一直记得亲王交代过,要他支撑血族。
如果谢东月擅自把血液交给一头异兽,谢家不敢想象代亚公爵的反应。
他们谢家忌惮安何的实力, 更得罪不起代亚公爵,尤其是血族亲王成为新神,血族今非昔比的现在。
谢家主境地两难,但不算心慌,她认为安何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若安何真要威逼,他们可以求助代亚公爵。
安何看得出谢家的想法。
谢家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安何不会用强硬手段取血,他直接拿出代亚给的徽章。
这枚徽章彰显着代亚的权威。
谢东月一怔过后,条件反射垂头行礼,他莫名不觉得很意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刚才拒绝安何的请求,谢东月的血液一瞬间都有了凝滞的迹象。
接着,传输进心脏的血液,让他的心脏产生了微妙的愧疚感。
安何取出徽章,就代表了代亚的意志,谢东月不必再两头为难。
与他相反,谢家主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谢家主以为自己看错,反应慢了半拍,安何把徽章递过去,要不要你拿在手里,仔细鉴别徽章是真是假?
不需要了,是真的。近距离看清徽章表面每道纹路的细节走向,确认了徽章的质地,谢家主彻底接受现实。
她握着折扇的手垂下,对着徽章背后代表的含义深深低下头。
代亚公爵交代的客人,居然是他?
谢家主对神秘客人的好奇没有满足,反倒变得更浓郁。
怎么从未听过,代亚公爵与某位很厉害的剑者交情深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事态,冲击得在场宾客回不过神,乔千雁直接失语。
震惊之余,乔千雁原本还担忧着,安何将石歧打成重伤,会不会有什么麻烦,现在看来,安何的背景也不小,好像没事了?
拥有亲王作为后盾的血族,前十星系绝不敢轻慢。
正在疗伤的石歧咬住牙关。
都到了三十四星系,他还逃不出血族的阴影。
血族施加给他的教训,以及安何对他毫不留情的碾压,加起来就是双倍的耻辱。
安何命令道:谢东月放血给紫鳞蛇。
即使代亚公爵让谢家满足持有徽章的客人一切要求,谢家主仍旧禁不住面露难色。
将含有血族亲王力量的,代亚公爵的血液分给低贱异兽,这是何等的亵渎?
让你们做就去做。安何淡淡道,代亚要问责也是找我,你们怕什么?
谢东月已经走到紫鳞蛇跟前,指甲刺破皮下血管,谢家主见状保持沉默,也不再开口阻拦。
血液很快染红谢东月的手腕。
谢东月看向安何,问出他一直不解的问题:阁下为什么重视这条紫鳞蛇?
安何微微一笑:不方便告诉你。
我知道了。谢东月认真点头,安何发现他和代亚有不少相似点,除了外表还有气质。
不过,代亚是用风度翩翩的表象,掩盖多年怪物生涯养成的疯狂,谢东月则是真正的温和好说话。
假如代亚能正常长大,可能也是这样?
谢东月掰开紫鳞蛇的嘴巴,指甲割开的手腕置于蛇口正上方,连成串的血珠尽皆落入紫鳞蛇口中。
垂死的苏晓寒喝了些血后,生命体征逐渐趋于平稳,安何说:可以了。
谢东月收回手腕,伤口迅速愈合,半血族的痊愈能力比起常人也颇为突出。
安何笑道:辛苦了,回头给你补血的。
损失这点血液不算什么。谢东月说。
宴会中断已经有一会儿,乐队停止了演奏,官媒也在石歧放出紫鳞蛇后,见势不对,及时找理由掐断了直播。
再拖延下去,外面的民众不停猜测,负面舆论还不知要如何发酵。
皇帝清了清喉咙,命人收拾好宫殿的狼藉,就准备继续宴会流程,将宾客的注意力转移回今晚本来的重点上。
安何与石歧的问题该怎样处理,之后再看事态发展。
此时,距离安何最近的窗外响起一道声音:我还没出手,今晚就这么热闹了?
这道声音,安何无比熟悉。
安何身为星灰时,拥有一模一样的嗓音。
三十五星系的皇太子伸手指向窗外,整条手臂都在剧烈颤抖,双眼由于过度的兴奋与激动而死死睁大,甚至浮现血丝,声音走调到变形:星、星灰!
啊啊啊啊啊!
是星灰!
惊呼与尖叫声此起彼伏,轰然炸锅!
先前的频频意外,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他们心里只有星灰。
安何转过头,看到假星灰趴在窗外,侧脸枕在放于窗框的双臂上,露出双手戴着的黑色手套,手背的白色叉号颇为醒目。
卡其色风衣遮盖住他的大半身体,缤纷灯光浅浅映上银色短发,全部成为给他增添光彩的点缀。
狂热的人跑过来,却在距离假星灰几步之遥的地方顿住脚步。
他们不愿挡住半点洒向星灰的辉光,所以不敢再靠近,也阻止别人靠近。
就算真的过去,他们也碰不到星灰的衣角。
在这里欣赏已经很好。
假星灰注视着宫殿内部,灰蓝眼眸与安何对上。
安何是先前事故的中心人物,假星灰早就注意到他,但真正与他对视时,假星灰忍不住呆了一下。
命运的洪流仿佛凝聚成丝,紧绷成弦,在假星灰耳畔轻轻奏响。
他听到了命运的声音。
空气的湿润感加重,一条水流形成的长鞭盘旋绕开多位宾客,经过安何身侧,迅疾挥向假星灰。
假星灰瞬间消失在原地,来到窗口的水流长鞭做出环绕的束缚态势,仅仅束缚到一团空气。
一击不中,水映收回鞭子。
他早已不是倚墙而立的慵懒姿态,直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右手握着鞭柄,回收的鞭身横躺在左手掌心,穿过大拇指与食指间的缝隙,流泻而下,垂落在地面。
水映的懒散一扫而空,蓝色眼瞳微微转动,寻找假星灰的方位。
假星灰传送进宫殿内,站在紫鳞蛇靠住的沙发旁边。
他笑着对水映说:时隔多年重见,前辈连招呼都不打,一上来就这么不客气?
你刚回来,给樊音发出预告函的时候,没见你跟我这个前辈打招呼。水映不想直视星灰的脸,免得维持不住冷静,他垂下眸说道,不好好说话的是你,控制住你,我才能安心与你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