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罗士信依旧满脸担忧地看顾着张君武之外,其余诸将们却是又吵上了,各不相让之下,再次争成了一团。
张君武没有理会诸将们的争吵,仅仅只是静静地听着,心下里却不禁滚过了一阵的悲哀,要知道他父帅才刚刚战死沙场,还是为了救出被困的诸多部下,不惜在乱军中杀了个四进四出,可这才多久啊,诸将们就已经不将他这个少将军看在眼中了。
“士信,我部还有多少兵马在此,山下是何人领的军?”
值此乱世,诸将们各有心思,也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若不是有着昏迷时的那个长梦,张君武或许会愤怒,可眼下么,悲哀过后,他心中有的只是一派的宁静,也没去打断诸将们的争论,仅仅只是语调淡然地冲着罗士信发问了一句道。
“回少将军的话,我部尚有一千八百余步军并两百骑兵在此,辎重已尽毁,山下贼酋是邴元真,有兵三万余。”
罗士信与张君武几乎同时入的军伍,一开始乃是张须陀的亲卫,后因战功卓著,方才得以晋升为兵曹参军事,素来与张君武交好,自不会不清楚张君武往昔易怒的焦躁性子,这一见张君武自醒来之后,表现出来的冷静明显大异往常,心下里自不免有些狐疑,可也没多想,毕竟先前张君武于乱军中陷入昏迷时,就是他罗士信拼死将其救出,又一直陪伴在侧,自不疑有它,随口便给出了个答案。
“邴元真?”
一听到贼酋的名讳,张君武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凌,不为别的,只因其父之死正是被邴元真偷袭所致——若不是久战之后乏力,十个邴元真加起来,都休想伤到神勇无敌的张须陀一根毫毛。
“正是此獠!”
罗士信一向视张须陀为父,对偷袭暗算了张须陀的邴元真自是痛恨到了极点,尽管不曾说甚狠话,可其一字一顿的语速便足可说明一切。
“嗯。”
张君武没再多言罗唣,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伸手一按地面,腰部一用力,挺身站了起来,奈何头依旧发沉,人虽是站住了,可身子却不免摇晃了起来,好在罗士信眼疾手快,一把便扶住了张君武的背心。
“少将军……”
罗士信满脸忧虑地看着张君武,轻唤间明显是要劝谏上一番。
“没事。”
张君武摆了下手,轻轻地挣开了罗士信的搀扶,双眉微锁地打量着山下略显散乱的敌军阵型,心中则是飞快地算计着、权衡着。
山只是座小山,高不过三十丈上下,植被更是谈不上茂密,几无大树,有的只是灌木与杂草,山势也远谈不上险峻,除了北面毕竟陡峭之外,其余三面皆属缓坡,于隋军来说,几无险可守。
山脚下,三万余瓦岗军三面合围,生生将不大的小山包围得个水泄不通,鼓号喧天中,战旗飘飘,士兵的呐喊声、骂战声倒是喧嚣得震天响,可奇怪的是敌军主将却并不曾下令攻山,甚至连应有的试探性进攻都不曾发动过,很显然,邴元真这等围而不攻的架势是吃定了隋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之窘境,打定了主意要逼迫隋军投降,意在不战而屈人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