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张君武这般说法,杨侗的脸色当即便阴沉了下来,喝问之声里也自满是掩饰不住的怒气。
“下官在!”
杨侗这么一点名,民部侍郎郭文懿与兵部侍郎赵文长都稳不住神了,齐齐从旁闪了出来,各自应诺不迭。
“二位大人向来负责统筹民、兵二部事宜,对张将军所言之事,二位大人可有甚解释么,嗯?”
现如今各地局势糜烂,正值用兵之紧要时分,居然有人敢故意刁难军队的给养,这可是犯大忌之事,万一要是闹出兵变,后果可就不堪了去,此一条,杨侗虽年幼,却也看得通透,问话的语气自然也就不免煞气四溢了的。
“殿下息怒,下官这几日一直在回洛仓张罗诸军粮秣转移之事,实不知张将军到过部里,个中恐是别有误会,且容下官查验后再禀。”
“是啊,殿下,下官这几日也不在部中,确是不知情形究竟如何,下官回衙后,定会严稽此事的。”
不用去查,郭、赵二人也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来着,没旁的,这等克扣之事乃是部中惯例,他俩也自没少从中拿钱,往昔来二部办差的,都是灵醒人,都会在公文里多报了所需数目,然后大家都可从中得利,数年下来,此事都进行得顺遂无比,偏生遇到张君武这么个愣头青,居然将此事当众捅破,真要追究的话,他俩可都是砍头的死罪,自是由不得郭、赵二人不为之心惊肉跳的,好在二人都是老宦海了,说些推脱的套话简直跟喝水般简单。
“此事彻查到底,小王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狂悖,竟敢拿军国大事当儿戏,限尔等三日时间,查清真相,不得有误!”
杨侗虽心智过人,可毕竟年幼,还真就不清楚下头那些官吏早已烂透了,只以为此事或许是别有误会,所下的命令虽严厉,却根本就没整到点子上,让贼去查贼,能有个结果才真是笑话了的。
“诺!”
这一听杨侗所下的命令只是叫二部自查而已,郭、赵二人立马便安心了下来,应诺起来么,自也就干脆利落得很。
“张将军,实在是对不住,小王也不知下头那帮蠹吏会如此狂悖行事,以致委屈了将军,小王在此向您陪个不是了。”
呵斥完了郭、赵二人之后,杨侗的脸色立马便是一缓,冲着张君武便是一拱手,愧色满满地致歉了一句道。
“殿下切莫如此,末将只求能尽快办妥调拨程序便好,军中将士还等着急用,末将心实忧之。”
见着杨侗这等翻云覆雨的表现,张君武心里头不禁感慨天家子弟的手腕之不凡,可要说感动么,那也谈不上,只因他早已立志天下,根本就没打算为注定要覆灭的隋朝殉葬,当然了,这等心思实不足为外人道哉,此时此刻,张君武所能做的,也就只是赶紧趁热打铁上一番,以保证军需之用。
“张将军且请放心,此时小王亲自督办,会后便照律行之,定不会让军中将士们受苦挨饿的。”
杨侗年岁虽小,心思却不小,哪怕目下只是皇孙而已,却早就在琢磨着要培植班底势力了,只是苦于无可用之人手,而今见得张君武英武不凡,又手握重兵,先前便起了拉拢之心,而今有了示好的机会,他自是不会错过了去。
“谢殿下隆恩,但消辎重补给能到位,末将愿依令率部奇袭金堤关,不成功便成仁!”
于张君武来说,只要这批辎重能到手,齐郡军的根基也就算是稳住了,而后头的发展壮大,他也早就有了相关之规划,可谓是成竹在胸了的,至于杨侗的心思么,张君武却是根本不会加以理睬的。
“如此甚好,段公,您可还有甚要交待的么?”
杨侗深深地看了张君武一眼,似乎还想说些抚慰的话语,可到了底儿,还是没再多言罗唣,显然是担心过犹不及,略一犹豫之后,便即将问题丢给了气鼓鼓地站在一旁的段达。
“殿下英明,末将已无话可说。”
没能给张君武一个教训,反倒被其当众削了脸面,段达的心情自是相当之不爽,奈何见杨侗有意要维护张君武,段达也自无可奈何,只能是瓮声瓮气地敷衍了一句了事。
“那好,今日便议到此处,诸公且都各自努力罢。”
这一见段达心绪不好,杨侗也自不愿再多生是非,紧着便起了身,丢下句交待之后,便即领着一众宦官宫女们转入后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