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张将军莫非还有甚顾虑么?”
听得张君武先前的慷慨话语,皇甫无逸本正高兴得不行,可待得听到后头,这厮的脸色当即便有些不甚好相看了,拿腔拿调地便吭哧了一嗓子。
“皇甫大人明鉴,末将所领之军令乃是平灭黄河以南诸寇,如今才收复一个荥阳而已,我部便已损兵近两千,辎重更是消耗了无数,抚恤也尚没个着落,若不能及时补充,我军恐无力再战矣,违了军令,王大将军若是责怪下来,末将实是担待不起啊,您看这……”
荥阳向来是富庶之地,瓦岗军在此收刮了大半年,除了被李密带走的部分外,余下的可全都落到了张君武的手中,说起来,他其实不缺钱财,也不缺辎重,要知道徐世勣遁逃时,可是轻装出走的,老营里粮秣虽不多,刀兵等辎重却是不老少,足够张君武所部之用了的,然则考虑到下一步扩军之需要,此时不狮子大开口一把,又更待何时?
“嗯,说得也是,抚恤、辎重皆军中要务也,张将军放心,只管如实发份公文上来,但消能周全的,老夫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须得帮着将军办妥了去。”
皇甫无逸还指望着张君武多多收复失地,也好趁机将所得的地盘全都纳入越王一系的管辖范围之内,自是不会在辎重上卡张君武的脖子,当然了,为防止张君武胡乱要价,皇甫无逸在话里可是留了个尾巴。
“能得大人此言,末将也就能安心了,现有抚恤及辎重所需清单在此,还请皇甫大人过目。”
张君武就是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又哪可能会被皇甫无逸给胡蒙了去,早早就准备好了相关材料,这不,皇甫无逸的话音方才刚落呢,张君武便已是一抖手,从宽大的袖袍里取出了份折子,双手捧着,递到了皇甫无逸的面前。
“这……怎么这么多,张将军此是何意?”
齐郡军也就只是一军之编制,满打满算也就两万五千人马罢了,就算张君武私下捣鼓出来的乡兵全都加在一起,了不得也就五万五千兵力罢了,按惯例而论,要补充辎重,顶多也就补个三成而已,可张君武捣鼓出来的清单却足足列出了近十万人马之所需,当即便吓了皇甫无逸一大跳。
“唉,这都是没法子的事啊,皇甫大人应是知晓的,我齐郡军也就一军而已,可接下来要对付的可是手握三州之地的卢明月,此獠坐拥五十万大军,我部区区两万五千兵马,怕是给人塞牙缝都不够,又谈何平乱哉?偏偏军令难违啊,末将也只好招些乡兵凑数了的,奈何乡兵到底战力孱弱,也就只能靠量取胜,若不能编出个六七万乡军,末将又岂敢去平三州之乱哉?末将这等情非得已之苦衷,还请皇甫大人多多体谅才好。”
乡军不在编,也没个名分,更谈不上补给,可也不是谁想招乡兵便能招的,前番张君武招乡军之际,可是没少遭洛阳一系官员们的弹劾,若不是萧怀静力顶,只怕张君武早被一撸到底了的,纵使侥幸逃过了一劫,可齐郡军所部的乡军依旧还是黑户,朝廷根本不曾准过,而今既是越王有求于己,张君武自然要跟其好生说叨说叨,不单名分要定,辎重补给更是得拿。
“唔……此事实非老夫可以擅专的,且看朝中如何定夺再说好了。”
兹事体大,皇甫无逸哪敢胡乱应承的,只能是无奈地给出了个含糊的答案。
“皇甫大人说得是,然则此事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变通的,据末将所知,我朝律令曾有过规定,每县皆可设乡勇,一乡可拥勇百数,一县最多可拥乡勇两千,如今四县之地,也就能编个八千乡勇,然,我军下一步要攻略之南阳有十三县之地,汝州也有五县,再算上颍川郡有县六,拢算起来,这就有二十八县之多,我部设上个六万乡勇实不为过也,皇甫大人,您说呢?”
张君武早有准备,笑呵呵地便将变通之法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根本不给皇甫无逸打埋伏眼之机会。
“嗯……张将军所言也是有理,这样好了,且待老夫回了东都,跟殿下提上一提,看殿下如何决断也罢。”
皇甫无逸说到底关心的还是自身的利益,至于张君武捣鼓乡兵是不是合法么,皇甫无逸其实并不关心,只要张君武不造反,又肯下苦力去平乱,于皇甫无逸乃至越王杨桐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当然了,为保险起见,皇甫无逸自是不敢胡乱应承,也就只是面色凝重地给出了个谨慎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