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之前, 容玉心里还惦记着那口锅。
她炖了一小锅的砂锅粥, 还拜托了二楼的客房主管阿姨帮忙照看一下。
提前一夜浸泡冷藏的米, 混杂了粘米和糯米, 倒入不多不少的水, 放进砂锅里小火咕嘟咕嘟的熬了一下午。
等他比赛结束之后, 再切上些鱼生和细葱, 就着滚烫的米粥一烫,瞬间粘滑的米汤就如同高汤一般,香浓又顺滑, 鱼肉的纹理和粥汤仿佛交融在了一起,暖胃又润脾。
詹姆斯晃了晃签筒,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 侧身倾向两位女评委, 让她们选出今晚的队长。
“拉斐尔·阿尔伯特。”克拉尔挑了挑眉:“依旧是蓝队。”
“江一尘。”埃斯佩朗莎扫了眼名字:“红队。”
两个人遥遥对视了一眼,同一时间走上台阶, 并肩站在了一起。
电视节目当中, 似乎每一刻都精彩而又紧张, 毕竟后期的剪辑总会加上恰如其分的配乐, 或者富有感染力的解说, 但实际在真实录制的时候, 整个现场为了收音的效果,一般情况下都一片寂静。
而压力本身,也是寂静的。
“这一次的主题, 非常简单。”卢老爷子微笑道:“派对。”
“除此之外, 没有任何要求,”埃斯佩朗莎扬手道:“时间、菜式、数量、每队的分组方式——你们是自由的。”
本身现在场上还剩九个人,注定了分组无法平均人数。
但是埃斯佩朗莎话音未落,所有人都有点懵。
这次比赛要怎么评分?
还有,分组方式都完全随意的吗?
江一尘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步履匆匆的下了台,抬头瞥了眼容玉,然后侧身走向了杰拉里。
“容容。”拉斐尔紧跟着下台,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容玉相当自觉地站了过去,顺手把闵初也抓了过来。
因为完全不清楚会怎样评选优胜者,现在人多人少好像也难以成为优势了。
做几道菜?什么风格?
那四个评委站在旁边笑吟吟的看戏,什么线索都不肯再给。
布丽安娜和安妮丝顿都被江一尘招揽了过去,三井悠太相当自觉地站到了江一尘那边。
洛佩兹大叔还没反应过来,两拨人就已经分完了,只剩他一个站在中间。
“hell no……”他皱眉撇了撇嘴,姿态随意的走向了拉斐尔。
对于洛佩兹选拉斐尔这件事,容玉颇有些惊讶。
他当初在比赛的时候,公开质疑拉斐尔作弊抄袭,现在的姿态又好像没有一点点的过节。
拉斐尔看着他的神情也相当自然,好像完全不在意以前的小冲突一样。
当初因为洛佩兹的一句话,他失去了唾手可得的高分,还差点被淘汰掉……
“好了,人都齐了,我们来决定下菜单。”拉斐尔示意他们站近,专注道:“虽然评委没有给相关规则,但是还是稳中求胜比较好。”
“派对的话,我觉得口味重一点比较好,”洛佩兹认真道:“海鲜、水果,这种元素相对而言比较有青春感。”
“但是没有限时。”闵初皱眉道:“我完全猜不出来他们想干什么。”
“既然没有太多的限制……”容玉沉默了几秒钟,试探道:“你们介意主菜做中餐么?”
四个人面面相觑,连闵初也愣了下。
“你想做什么?”洛佩兹嘟哝道:“上次的猪脑子是真的开眼界了……”
“干锅海鲜烩。”容玉努力的寻找合适的单词形容这道菜:“麻·辣·鲜·香。”
拉斐尔明显也没有听过这道菜,瞥了眼闵初。
其实容玉的出发点很简单。
她想家了。
中国菜的烟火气息,可以让人一瞬间就饥肠辘辘,又泪流满面。
虽然在法国才呆了一个多月,可是自从上次吃完烤猪脑之后,她就做梦都想再来一碗热腾腾的米饭。
美国人的派对大多都会叫披萨,再来一大盆沙拉。
但换种吃法,只要内容的鲜活程度足够出彩,照样不会出错。
“干锅海鲜烩?”闵初琢磨了一刻:“这个倒是相当简单。”
“如果要办派对,恐怕还要再来点别的。”拉斐尔反应相当的快:“既然评委没有说数量,那我们就按照正常规格,甜点我负责,前菜归布莱尔。”
谈话间容玉瞥了眼那个巨大的计时钟,后者安静如鸡,相当乖巧的当着摆设。
她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四位评委都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四个角落,如同围观一般注视着他们九人。
更奇怪的是,机位增加了两个,几乎每个角度都可以拍到。
如果只是单纯做菜的话,这样做毫无意义。
“行了,专心做菜吧。”闵初一爪子抓住她的袖子,扭头匆匆道:“海鲜干锅?鱿鱼明虾蛏子?”
“还要海蟹和贻贝。我去拿香料。”容玉随手递给他一个篮子,两个人同步走向食材区开始大范围搜刮。
闵初虽然年纪小,但是挑起海鲜来如同经验丰富的大妈,指尖一挑就看得出来成色。
容玉对他向来放心,背过身寻找香料的时候,连多余的回头看眼都没有。
做饭的时候香料这个东西,有趣的如同变魔法一般。
大火炒洋葱加白酒,放一点点糖,就是吉野家肥牛的招牌味道。
九层塔加小茴香籽,最后来一点月桂叶,就是典型的法国风情。
而让人瞬间胃口大开的干锅海鲜烩——
豆豉,白芷,米酒……
她信手挑了十几样样式繁多的调料,扭头跟闵初确认了下,匆匆拎着一口大锅就回了料理台。
由于购买的海鲜太多,洋葱土豆鲜笋什么的又要备料,她一挥手吩咐闵初去干那些小活儿,一个人拎着小剪刀开始咔嚓咔嚓剪虾须剔虾线。
没过几秒钟,拉斐尔站在了她的身边,随手取了把餐刀帮她处理鱿鱼的内脏。
“拉斐尔?”容玉虽然略有些惊讶,手中的活儿一秒的没有停:“呃,我自己可以处理完的,不用帮我……”
“是吗。”拉斐尔风淡云轻道:“你一个人,处理完这五盆海鲜?”
容玉指尖一个打滑差点戳到自己,依旧逞强道:“我都干了好几年了。”
“容玉。”拉斐尔垂眸花刀改着鱿鱼,随手抓了把白胡椒粉按揉上去:“我是可以依靠的。”
容玉愣了下,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在意的,并不是这场比赛里,他有没有帮到自己。
容家爷爷本身有些严厉,小姑娘从小都是摔倒了没人扶,擦把鼻涕眼泪继续往前走的。
就算在比赛的时候累的手肘都抬不起来了,她也不会开口拜托哪个男性帮自己一把。
所以,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她都习惯了一个人处理所有问题,甚至是处理整个团队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