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湘一早就在小南楼里等着了。
喝了茶,心口仍然是冷的,院内一片白雪茫茫,她望着,听着钟表的滴答声,手指敲在膝盖上,那架势,像是阴曹地府里的判官。
马上就要判决禾筝生死似的。
他们快走到小南楼时便有人去通知了季言湘,陈姐在后跟着看着都惶恐,极近柔和地抚慰着禾筝的情绪。
“待会要是言湘说话不太好听,你们可忍忍,毕竟昨天的事做的太不像话了。”
季平舟掐了下禾筝的掌肉,看着她,笑容浅薄流露,“听到了?”
“她要是又打我也要忍吗?”
气流温热的口袋里,季平舟的手不再掐了。
禾筝想拿出来,他却硬要摁着,“在我跟前,姐姐怎么也不会动手的,别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
“是吗?”她笑着。
在他面前。
动手的次数也不少吧。
就算没有动手,骂的那些话,可没一句好听的,句句皆中要害。
就连圣诞节回来。
季言湘都没放过给她难堪的机会。
生生让她在飘零的大雪里站了几个小时,回去时双手双脚都冻僵了,这些,季平舟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跨进小南楼的门。
禾筝沉了口气。
里面常年像泡在药罐子里,弥漫着苦涩气息,阴阴沉沉,季言湘一抬眸,目光烧的像是来取她命的罗刹。
“还知道回来?”
她将茶杯一摔,噼里啪啦,就那么掉在了地上,热水溅出来,吓得一旁的佣人忙蹲下来清理。
季平舟攥紧了禾筝的手,“姐。”
要说能治住季平舟的人有谁,他的双亲要算上,这个体弱多病的姐姐也要算上,但前者是有尊敬在,后者只是宽容而已。
“昨天是什么日子,燕京那么多人上门来见你,”季言湘看禾筝的眼神单单纯纯,全是恨,有一段时间,连禾筝自己都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好像恨不得要她死一样,“你被这个小野种迷昏头了?”
看吧,这就是她。
季平舟在又怎么样,她又何时在乎过谁谁谁的颜面,而因此给禾筝留一份余地。
她觉得好疲惫,连对不起都懒得说了。
禾筝不再挣扎,也不再想着脱离出来,她五指都失了力气,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却也不打算漂泊到季平舟这艘船上。
死气沉沉,眸光迷蒙着,“抱歉,以后再也不会了。”
以后。
再也没有以后了。
任她怎么开口季言湘都是恨的,正巧佣人将茶杯捡起来,里面还有残留的茶水,她就那么抢到手里,顺着禾筝的位置扔了过去。
瓷质的杯子连着热水扔到她的肩膀上,水洒到脸上几滴,灼热火辣。
陈姐没想到季言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惊叫一声,心疼的扑过去,用手给她擦着衣服上的水,“禾筝……”
那东西好似没有砸到她的灵魂一般,禾筝将手抽出来,悄寂苍白的一眼,看的季平舟有一刹那心慌。
她那眼神宛若在说:是吗?
有你在,她不会动手,是吗?
走出小南楼,禾筝撞上季舒,她咋咋唬唬唤了句,“嫂子,你去哪儿?”
话刚问出口。
室内的季言湘叫住她,“什么嫂子,都分居了,她还是你嫂子吗?”
季舒进退两难,没能拉住禾筝,走进去没几步就看到了地上的茶杯碎渣,结合禾筝肩上的水渍,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很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