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征抬手放在她头顶,极小声地说,“啧,这么多年你咋一点没长高,还是个小不点。”
“闭嘴。”她冷冷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他的大掌胡乱地揉着她的头发,时雨伸手去打,被他抓住手别在她身后,把人往前一带,她的脸就撞上在他胸口,她要向后退,他说:“别动。”
容纳两个人已经非常吃力,裴征的背再往后一寸便暴露,时雨只好不动,但贴得太近,耳边不知是他的心跳声,还是她的心跳声。
裴征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瘦瘦小小的一个女孩儿,骨子里的倔强和不妥协,让她变成一个有胆有谋更有勇气的卧底,隐匿于毒贩的魔窟,她不怕吗,她应该是怕的,走错一步便是死局,没人不怕。
时雨听闻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她抬头,撞上他深沉的眸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到那束光。裴征打小是个小霸王,也是小太阳,那束光照进人心中最隐蔽的角落,让黑暗不再是漆黑一片。她承认,裴征是她十年人生唯一一个走近的人。因为她想躲也躲不掉,这人的缠人功夫,一流。
在她眼底看到了往事的挣扎,他手臂环上她的肩,刚要把人揽进怀里,蓦地,一把匕首抵在他胸前,时雨冷冷开口,“老实点。”
裴征差一点乐出来,忍着笑,“说你是个小没良心的,一点也没错。”耳朵仔细分辨分界的动向,过了会儿,对耳机另一端的人说,“给个动静,让他们自己玩玩。”
“呯”的一声枪声,巷子里的人瞬间慌乱,不知枪声打哪来,开着枪就要回击,狗吠声鸡鸣声乍起,裴征拉着她从隐蔽点出来,身形快速消失在巷口,融入黑夜。
第13章
时雨住的地方与这相距不远,七八分钟的路程,她用力抽回被他紧握的手揣进上衣口袋,裴征笑着捻动指尖,掌心还有她手腕的余温,她太瘦了,手腕细得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捏碎,“怕吗?”
“怕就不会在这儿。”
“不怕死吗?”
“谁能一辈子不死。”她说着,快步向前方走去,她说自己可以,他非要送,送就送吧,她拗不过他。
时雨住处在山脚下,云雾缭绕的仙境山林,参天大树高耸入云,苍翠茂盛间环绕着的一片房区,这里是生活在当地的原住民,他们以劳作为生,种植荔枝香蕉和茶树,有的被毒贩逼迫种植罂粟,此作物被国际禁止,却也有毒贩逼迫当地人为他们生产毒源,不同意者被砍手砍脚,毒枭把他们的生活变得苦不堪言。
她住的是二层青石瓦房屋,这是来叔的房子威猜手下不知道,她拿出钥匙开门,裴征站在门口,“欸,我都到这了。”
“多谢。”她眼皮没抬一下,开门进去,裴征扣住门板,“别呀,好不容易碰上,聊会儿。”
时雨用力一甩,呯的一声。裴征咬牙,“没良心的小破孩儿。”
本来就没心,哪有什么良不良,女孩儿的唇角在不经意间向上挑了下,脚步变得轻快。
来叔让她休息几日避一避威猜,这几天她什么也没干,坐在窗前看看风景,听听鸟叫蝉鸣,看看袅袅炊烟,如果这里没有毒贩,没有武装势力,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人间仙境,她会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阿沛话多,什么都跟她聊,她话少他也自己说,除了没有那股子痞劲,阿沛有很多地方很像裴征。阿沛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她是一个随时随地可能看不到明天的人,又何谈未来。看着阿沛热情洋溢地讲述对未来的期许,她是羡慕的。
几日后的傍晚,砂姐打电话说让娜塔来接她,人已经在路上。
她出来改了路线,从村子小道转向后排,然后绕过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废密林,再往出走十分钟左右便到了石桥,娜塔的车停在桥对面等她。
娜塔是个冷酷的保镖,谨慎细微,那日的失职让砂姐差一点被威猜用强,她一直耿耿于怀,对于纷朵她很感激,“谢谢。”
时雨转头,末了摇摇头。
傍晚的赌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最为显眼的是赌场靠后的一张牌桌,四周挤满下注和围观游客,时雨准备跟着娜塔一起上楼,娜塔突然转身向那边走去,时雨不解,站在那没动,娜塔冲她招啊招手,示意她过去。
砂姐在堵牌,能让砂姐出来玩的赌客,绝非寻常。
她向牌桌走去,这时听到一个声音说,三点不够呀,再来一张。她脚步微顿,极为耳熟的声音,嘈杂的赌场她怕自己听得不真切,穿过攒动的肩头,看到对面牌桌上坐着的男人。
时雨从人群里挤进去,站在娜塔旁边,而此牌桌只有两位玩家,裴征,砂姐。
裴征也看到了她,他翻了手边的牌,亮出一张黑桃八,他冲对面的人挑了挑眉,“19点,砂姐,该你了。”
砂姐指尖捻着面前的牌,摊开,红唇妖娆,“好不巧呀,20点。”
裴征摇摇头,末了勾起唇角抛来一个眼神:“美人又赢了。”
砂姐的漂亮是众所周知,身材凹凸有致,紧身的米白色胸抹小短裙,胸前呼之欲出,细腰翘臀,而被英气不凡的男人夸赞,砂姐抿着红唇笑得妩媚。
裴征侧身而坐,单手搭着椅背,一只手搁在桌面上,修长的指尖扣向桌面,“发牌。”
21点,砂姐并不是高极玩家,但她也是赌场老手,经营赌场多年,大大小小牌局她都见过,但这几日局,她觉得有点意思。
荷官刚要给他发牌,裴征突然抬手制止,身子微微前倾,一双撩人的眼盯着美女荷官,“小妹妹,你的手,”他的话顿住,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认为荷官在牌上做手脚时,裴征挑眉,“真漂亮。”
在这声色场所工作,什么人都见过,但像这位客人着实是少数,他不在乎输赢,也不在意是否有人出老千,即使他已看出来却不点破,只是用那双鹰般的眸子笑着看你,他的笑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让那些心虚者无可遁形,拿钱离开。
而这个人十分风趣,时不时开上几句玩笑,能把砂姐逗乐,让砂姐亲自出来陪他玩的客人,几年间屈指可数。
荷官要发牌,他指向砂姐旁边的时雨,“小妹妹,你会玩吗?”
时雨心下骂他,但面上却表现得毫无波澜,她摇摇头。
裴征点点头:“这就对了,不会玩才好玩,来,你发牌。”
时雨在赌场来去几年,这些玩法她是懂的,只是为什么叫她,他又要作什么妖,为什么出现在赌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把砂姐引出来,他到底要干什么。
无数疑问,也要过眼前的关,时雨看向砂姐,砂姐冲她示意,“去吧。”
时雨走过去替换下发牌的荷官,打开新的扑克洗牌,然后发给庄家和闲家,裴征轻点牌面,牌在指尖下快速转动,指法行云流水。
掀开一张,七点。
砂姐开牌,四点。
裴征再掀开一张,六点。
砂姐的牌面,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