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扭头看去,鬼王一张俊美的脸苍白近乎透明,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可额头上却有一层冷汗,显然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叶清砚后悔不已,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个专门困住鬼的地方:对不起,你还好吧?
鬼王摇头:与其关心本王,不如先关心你自己,还剩一炷香,就到子时了。
叶清砚肩膀垮下来,他刚刚一被困住就推了石门,纹丝不动,他根本推不开,也没办法出去: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鬼王是因为这些缚鬼阵,而他则是因为这间密室。
所以他注定是要死在这里吗?
他干脆盘腿坐了下来,随着时辰一点点过去,他看向鬼王:说起来你是怎么变成鬼的?
鬼王不知何时也盘腿坐了下来,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不知。他是的确不知,他又不是真正的鬼王,不过是入了这具鬼的身体罢了。
叶清砚垂下眼:你还好吧?过了子时我就死了。他死了之后鬼王如何,他也无能为力了。
鬼王却是深深看他一眼:你说过你需要除掉另外一只恶鬼才能活,你就没想过,为何本王的棺樽里却藏着缚鬼阵吗?
叶清砚怔怔抬眼看去:你
鬼王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一步步朝着叶清砚走来,他整个人的身形越来越透明:步逍之所以能成为厉鬼,是因为他死的时候心里有怨有恨,所以当年化身厉鬼,成为新一任鬼王。而你就没有想过,本王百年前为何会成为鬼王吗?而本王百年来为何沉睡?鬼力越深代表他死的时候怨气越重,而本王是众鬼之王,其中代表的含义,你真的不懂吗?
叶清砚白着脸:你是故意进来的?你、你早就猜到了?
鬼王:也没比你早多少。你的挂盘没错,本王很可能就是另外一只恶鬼。只是本王沉睡百年,过往的一切早就不记得了,本王无恨不怨他说到这的时候,已经到了叶清砚身边,他俯下身,居高临下睨着叶清砚,眉眼底都是冷漠,却又带了让叶清砚不懂的毅然决然。
叶清砚整个人都傻了,脑海里嗡嗡的。
鬼王从他怀里将斩鬼剑抽出,冰凉修长的手指把斩鬼剑放入叶清砚掌心,一点点收紧,最后抵在他自己的胸口:本王已无怨,杀了本王,让本王魂飞魄散,你就能活
叶清砚脑子乱糟糟的,他摇着头,不自觉喃喃:不行
他没见过鬼王杀人,即使他曾经沾满鲜血,可、可是
他不能杀他,他救了他,还帮了他这么多,他怎么能对同伴下手?
鬼王望着他因为紧张而湿了的额头,漆黑的额发愈发衬得他一张脸白皙,望着他这可怜的模样一时竟是有些不忍。可同样的,叶清砚的任务是杀了最后一只恶鬼,而他的任务,很可能就是被他所杀,成全寄主。
达到双赢。
鬼王冰凉的指腹轻蹭了一下他的脸侧:杀了我!
叶清砚往后躲,被鬼王攥着手腕:就要到子时了,你想死吗?杀了我,你就能活
叶清砚知道,可他却做不到,明明才相处没多久,可对方从未想过害他,而他怎么能为了活命让他魂飞魄散?
鬼王却莫名笑了,大概这是第一次真心实意笑出来,眉眼底都带了笑,却在叶清砚继续躲避想起身时,点了他的穴道,让叶清砚无法动弹。
叶清砚睁大眼,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他用眼神示意鬼王,却只看着鬼王握着他的手,执着斩鬼剑朝他自己的胸口一点点刺去。
叶清砚就这么睁大着眼瞧着,脑海里空白一片,满腔热血被浇熄,浑身冰冷:不要。
第19章
随着子时的到来,叶清砚瞧着面前的鬼王胸口被斩鬼剑刺透,最后透明的身体在他眼底仿佛虚无透明的光,一点点溢开,最后化作虚无。
叶清砚最后陷入黑暗前,耳边只有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关不消怨,通关成功。
随着这一声,叶清砚猛地清醒过来,他重新回到现世,四周光亮大盛,日光从窗棂透射进来,洒在他的手指间,他额头上都是冷汗,低头瞧着掌心的光,温暖干燥。
可他仿佛还能感觉到手腕掌心的冰冷,亲眼瞧着鬼王在他眼前消失。
叶清砚眼圈一红,愧疚不安溢满整个心窝,让他想冲回去阻止这一切,可最后还是发生了。
他活了,可他却让鬼王魂飞魄散了。
对方换了他一命。
他活了,却丝毫没觉得有任何开心。
叶清砚这一整天都陷入深深的自责中,精神不佳,好在今日衙门无事,邢捕头也在外处理事务,也没人发现叶清砚的不对劲。
而相较于叶清砚这边的消极,千里之外京中皇宫御书房里,此刻却是威压极重。
几个大臣额头上都是冷汗,不敢抬头去看首位的男子,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禀告事宜。
只是说完,上方没传来任何声音。
几个大臣心中更没底,却也不敢随意揣测圣意,忐忑不安。
一时间,整个御书房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突然上首的皇帝低笑了声,这笑声让众人打了个激灵,吓得浑身打着寒颤:!!!
大太监额头上也是一层虚汗,他在圣驾旁三年,到现在都对皇上说不上懂上一二,可也从未听过皇上笑过!三年来都没笑过一次!
天啊,他觉得自己小命是不是到头了?
尤其是最近他觉得皇上格外的奇怪,尤其是今日,皇上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这是往日从未有过的事。
甚至现在竟然笑了?
大太监不敢去看,只是低着头瞧着那一块明黄色,以及余光能瞥见修长如玉的一只手,指骨屈起,慢悠悠点在御案上。就在几个大臣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时,首位上的那位终于抬了抬手,冷漠一挥。
大太监立刻像是得了大赦般松口气:诸位大人先退下吧。
几个大臣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赶紧躬身退下。
等御书房厚重的殿门重新关上,首位上的阎帝再次恢复了冷漠。
大太监却觉得头皮发麻,小声问道:皇上,可要传膳?
就在大太监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施恩般冷漠的一个字倾泻而出,没有任何感情:嗯。
大太监无声松口气,就要赶紧下去安排,阎帝再次开口:朕最近不想见到任何与兔子有关的。
大太监:???
天黑之后,叶清砚重新躺在床榻上,满眼都是倦意,一闭上眼,都是鬼王消失前的一幕。
他想过与他相处的种种,只觉得心口发闷,说不出的难过,最后眼前一黑,彻底陷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