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眉嗔笑,“从今往后就有了。”
谢珩接过来,放在鼻尖嗅了嗅,把手递给她,“那我们去种树?”
桃夭没有同他牵手,推着他的背,“先生先走,我很快就跟上来了。”
谢珩只好向前走,谁知才走了五六步,她突然喊道:“先生站着别动。”
谢珩回头,小小的女子几步跑过来往他背上跳。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她,她两条腿已经圈住他的腰,圈着他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催促,“走啊。”
谢珩环视一周,见已有路过的村民看过来,训斥,“成何体统,下来!”
话虽如此,可却没有松手。
“就不下!”桃夭在他耳边哼唱小曲。
正是上次他拿来哄她的。
谢珩没想到她只听了一两次就会了,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刚好对上她含笑的眼。
她摸摸他的耳朵,“好听吗?”
谢珩“嗯”了一声,背着她向桃林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都哼着那首不知名的曲子,直到桃林到了才从他背上跳下来。
谢珩瞥了一眼眼前数以千计的桃树,“这么多树,你晓得原来的种在哪里?”
桃夭颔首,“当然记得啊。每一棵树我都记得。”
谢珩原本不相信的。
她记性一向不大好。他同她共同生活近四个月,她总是丢三落四。不过是去一趟县衙,连回客栈的路都找不到。
眼前桃树少说有上千株,且都长得一模一样,哪怕做了标记,又有谁真的能在半个时辰里找到几棵一模一样的树。
可是她找到了,只花了两刻钟的时间,从一望无际的桃林里找出宋莲生给她种的生辰树。
每一棵上的那根枝桠上都刻了字的。
今日给夭夭种了生辰树,她很欢喜,说决定长大要给我做新娘子,她真傻
……
夭夭今日长大了,她哭得很要紧。哭完以后她说她很快就可以给我做新娘子了,问我高不高兴。我心中自是欢喜万分,可我怕我等不到了
……
我要走了,可夭夭还那样小。很遗憾,她还是没能给我做新娘子。无论如何,我的夭夭一定要长命百岁
谢珩冷白的手指抚摸着到自己胸口,不同于上面端正有力的字,刻得歪歪扭扭,却一横一画皆是情意的刻痕,伫立良久,直到听到说话声,才头也不回地出了桃林。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齐光见他面色极其难看,忍不住走到桃树前想要看看殿下瞧见什么那样不高兴,却瞧见刻着极小的字。
刻在树的顶端十分隐蔽的位置,一连七八棵桃树上都有,若不垫着脚尖他还看不到。
而最显眼的当属树干上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刻痕。
桃夭爱莲生
他想起来了,小寡妇的夫君就叫莲生。
怎么,他们以前感情这么好的吗?
他一直以为小寡妇很喜欢很喜欢殿下的……
*
桃林外,方才忘记拿树苗的桃夭才抱着树苗进去,迎面就撞上从桃林里出来的谢珩。正要同他打招呼,他却理都未理。
她不好意思地朝一旁来桃林里摘桃子的大牛嫂笑笑,“他脾气不大好。”
大牛嫂道:“生得好些的人脾气一般都不大好。”顿了顿解释,“你除外,你是我见过生得最好看,脾气也最好的女子。”
心不在焉地桃夭又冲她笑笑,树苗也不种了,匆匆回家去了。
谁知才到家门口,就见院子里乌泱泱跪着一群人,唯有一个身形颀长的玉面绯袍郎君站着。
桃夭见他气质极清冷,偏偏一对眼眸生得妩媚多情,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忐忑询问:“这位郎君是?”
裴季泽淡淡扫了她一眼,眼神里流露出惊艳之色,不待说话,东屋书房传来谢珩低沉的声音。
“叫她进来。”
桃夭有些害怕地往东屋跑去,正要问谢珩屋子外头的人是谁,却见他手里拿着一沾血的画轴,一旁还搁着一打开的匣子,匣子里装着满满的草编蚂蚱。
画像是莲生哥哥的,草编蚂蚱也是他送的。
桃夭连忙上前从他手里抢过画轴,展开看了看,见完好无损,这才道:“先生好端端为何要翻我东西?”明明方才还很高兴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谢珩抬起眼睫一言不发盯着她瞧,见她一脸心疼地吹了吹那幅好似被他摸脏了一样的画轴,喉结微微滚动。半晌,哑着嗓子问:“我马上要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桃夭闻言怔了一下,随即紧紧抱着画轴摇摇头。
“好,很好。我去同宋大娘打个招呼。”谢珩抬脚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