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两人都明白这个意思。
所以这些年自己身边都是些什么人面兽心的怪物?!
郁斐胸口起伏不定,他伸出手拿起桌上已经变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指尖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陆之眠看出他情绪的不对劲,从桌椅上起身,走到了郁斐的面前,半蹲了下来,他握住郁斐冒着冷汗的手,轻声安慰:没事的,郁斐,都过去了。
温暖从指尖一路蔓延到了心脏的深处,郁斐努力压制内心恐惧的情绪,但是不行,他忍不住开口:陆之眠,我害怕。
一想到从小陪伴着自己长大的父亲居然是害了母亲的凶手就害怕。
一想到看着乖巧天真的弟弟处心积虑地谋划了他的车祸就害怕。
而且,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能对他做出这样的事让他以后还怎么相信别人呢?
所谓的父亲和弟弟,却拿着锋利的沾着血的刀将他二十六年的人生划得支离破碎,仿佛以前一切的美好都是假象。
听到郁斐的话,陆之眠感觉自己的胸口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他站起来,半弯着腰将郁斐扣进自己的怀里:不怕,我在这里。
熟悉的雪松冷香充斥在郁斐的鼻尖,他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不久前还是猫的日子里,只要待在陆之眠的怀里就是安全的。
他甚至有些后悔变回人了,是不是只要他还是那只小橘猫,就永远不用面对这些事情?
郁斐,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就算你还是小橘猫,他们做过的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有你变回来,我们才能让他们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陆之眠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
原来恍惚间,郁斐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真的能让他们付出代价吗?
能的,陆之眠抱紧了郁斐,用下巴在他的发顶上安慰地蹭了蹭,厉君摔成高位截瘫就是他的代价,不过,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
医院里。
下班前,主治医生安德烈斯照常去icu病房巡视并记录一下病人的情况。
推开门,病房内一片静谧,只有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发出着象征着一切正常的嘀嘀声。
安德烈斯医生走到床边,在监测仪上按了几下调出了一组数据便写到了记录本上,他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听到一个沙哑得如同被砂砾磨砺过的声音
我要见陆,之,眠。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安德烈斯医生还是被吓得不清,十分真实地向后退了一步,差点撞上监测仪。
他低头一看,病床上的厉君已经睁开了眼睛,那道斜着贯穿了大半张脸的伤痕在此时阴暗的光线下看上去诡异又渗人。
安德烈斯医生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惊讶:厉先生您醒了?太好了!我这就去通知您的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被病床上的人打断了。
厉君阴着一双眸子看着他:我,知道,你是,陆之眠的人,你去告诉,他,我有笔,交易,跟他做。
因为声带受到了损伤,厉君已经无法再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每多说一个字,喉咙里就传来令人难忍的疼痛。
好,我马上联系陆总。
听到这个回答厉君终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厉明远,咱们走着瞧。
*
不是,那家伙要见你们,干嘛把我也捎上啊?魏泯几乎是被按进车里的,此时一头雾水地看着坐在前排的陆之眠和郁斐。
郁斐转过头:想让你帮我们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厉君身上趴着的那个女鬼是不是我们猜的那个人。
魏泯:
懂了,他就是个工具人呗。
郁斐说完后刚转过身,就感到一道阴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抬起头
你忘记系安全带了。
陆之眠一边解释,一边从车门边缓缓地拉下安全带,动作慢得后座的魏泯都恨不得帮上一把。
两人的距离极近,郁斐几乎能感觉到陆之眠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热气,是薄荷味漱口水的味道。
直到咔的一声,安全带终于落扣,陆之眠才直起身回到了驾驶座,他伸手松了松领带,唇角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好了。
谢谢。热度又再次蔓上自己的脸颊,郁斐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侧头看向窗外。
后座上目睹这一切的魏泯:
看来刚刚还是懂早了,他不仅是个工具人,还是个义务发电的两千瓦大灯泡。
来自魏大师的和善微笑.jpg
按照陆之眠的吩咐,安德烈斯医生将厉君转移到了顶层的单人病房,也就是郁斐后来入院时住过的那间。
郁斐车祸后住过的病房最终也被那个酿成车祸的人入住了,说起来也是真的讽刺。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几个人的脚步声。
到了病房外,陆之眠转过身,先是温声细语地对郁斐说道: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