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就瞧见在拐角处停着辆华贵的大车,车外头立着十来个剑拔弩张的护卫。
百善满脸的谦卑,踩着小杌子上了马车。
掀帘子进去后,他跪坐在车口处,偷摸瞧向大爷。
大爷今儿穿着身银红的锦袍,头上戴着玉冠,右手掌包了层厚厚的纱布,左手拿着把折扇,此时正窝在软靠上闭眼小憩,饶是昨晚折腾了一夜,那会儿又去探望了高县令,大爷面上仍瞧不见疲色,还是那么温润如玉,俊美无俦。
“她进去了?”
陈南淮懒洋洋地问。
“进去了。”
百善偷摸一笑,凑上前去,将方才在义庄门口发生的事全说给大爷听。随后,他从怀里掏出金镯子,双手捧着递给陈南淮,笑道:“小人不敢贪奶奶的东西,还给爷。”
陈南淮接过金镯子,微微嗅了口,许是没有闻到那冷冽女儿香,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他用折扇打了几下百善的头,笑着嗔怪:
“我的人你都敢这么挤兑,活得不耐烦了吧,万一把这丫头逼得去卖身……”
“就算卖,也得卖给爷。”
百善嘿然一笑,跪行了两步,轻轻地给陈南淮捶腿。
他也是男人,如何不知道大爷那点心思。
“爷,我瞧着这位梅姑娘脑袋不太灵光呀。”
“怎么说?”
陈南淮闭眼假寐,笑着问。
“她应该知道您看重表小姐,不上赶着讨好罢了,昨晚上还冷眼瞧着人家上吊,可不是招人嫌么。她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眼巴巴过来给这尼姑收尸,对大爷那般冷心冷肺,为了见那尼姑一面,竟然给个卑贱的管事下跪。”
百善撇撇嘴,不屑道:“我要是她,肯定想法子先把自己的荣华前程保住了,活人怎么着比死人要紧吧。”
“你这意思是,我在她眼里,竟连个死人都不如?”
陈南淮脸色微变,冷笑了声。
“不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百善赶忙跪正了,吓得心咚咚直跳:“小人是说她不识时务。”
“她也是你配排揎的?”
陈南淮剜了眼百善,冷声道:“今儿上午你跟着她过来,有没有瞧见不对劲儿的人。”
“那可多了。”
百善抿唇一笑。
“什么意思。”
陈南淮坐直了身子,有些紧张。
“小姐这一路走来,吸引了满街的目光,十几个男人偷偷跟着她。” 百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陪着笑:“瞧着不像左良傅的人,倒像是……好色之徒。”
“哼!”
陈南淮重重地冷哼了声,气得把折扇扔了,大口地咒骂:“高亦雄这孙子怎么管曹县的,这里的男人怎都这么恶心,从没见过女人么,有什么好看的,她是比别人多了一只眼还是少了个鼻子。”
百善偷摸一笑,暗骂:你不也一样,眼巴巴地跑到这鬼地方来。
“爷,小人这一路跟着奶奶走来,倒听了不少风言风语。”
百善恭顺地帮陈南淮捶腿,压低了声音,问:“听说高大人昨晚上被剁了那根东西,是真是假。”
陈南淮冷笑数声。
今早上他去高府,嚯,高亦雄已经半死不活了,疼得直哼唧。
亵裤换了好几条,裆上全是血。
他强忍住笑,说昨晚陈家别院也来了反贼,将他的手心刺穿了。好在贼人落网,连夜审问,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左良傅派来的,就连表妹被设计,也是左良傅干的。
这厮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是要挑起王府和陈家相斗,好坐收渔翁之利。
高亦雄被剁了命根子,本就极度羞愤,再加上先前的确收到风声,知道左良傅暗中潜入了云州,当下深信不疑,借着捉拿造反的流民,开始全县清缴暗桩,发誓一定要阉了左良傅,否则死不瞑目。
“爷,是真的么?”
百善见陈南淮唇角噙着抹阴森森的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嗯。”
陈南淮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点距离,满眼皆是嘲讽:“高亦雄就他娘的是个空架子,他那物件就这么短,剁了正好,重新再长一个。”
“哈哈哈。”
百善不禁笑出声:“您也忒会埋汰人了。”
“行了行了,不提他了,没得脏了我的口。”
陈南淮伸了个懒腰,用足尖踢开百善,冷声嘱咐:“你待会儿偷偷把义庄里的学子还有下人全都驱走,然后回咱们别院,挑两个干净嘴紧的仆妇过来伺候。”
陈南淮皱眉细思了片刻,细细嘱咐:“浴桶要新做一个,别叫她混用别人的,染上病可怎么好,最后还不是害了我。洗脸的手巾,还有盖的被子,通通都换新的,但别太好,省得叫她瞧出来端倪,还以为我多稀罕她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