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个事呗。”
左良傅鼻头发酸,拿起酒壶,刚要喝,叹了口气,放回到桌子上。他从香囊里取出个龙井茶团,放在口里轻轻嚼,品着茶香在嘴里蔓延开,问:“你喜欢荷欢么?”
“漂亮丫头谁不爱?”
夜郎西喝了口酒。
“那你会娶她么?”
左良傅又问。
“不会。”
夜郎西手指抚着脖子上的一道新伤,笑道:“我是个有今日没明日的人,能不能活着出云州还不一定,娶她,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么。她也给我做了双鞋垫,我转手送了大福子,把那小子乐的呀。”
“宗桑。”
左良傅摇头笑笑,揉着发闷的心口,道:“我想娶她,是真的,想睡她,还是真的,想撮合她和谢子风,也是真的。”
“无情的宗桑。”
夜郎西嗤笑了声,朝左良傅扬了扬酒壶,独自喝闷酒。
“我是真没想到,你会为她做这么多。”
夜郎西只觉得美酒难以下咽,苦笑了声:“人这辈子,若有这么一次能轰轰烈烈,也不枉了,老左,兄弟这回是真服你了。”
左良傅抢过夜郎西手里的酒壶,猛灌了数口。
“她的身世传出去了,和离的事也不胫而走,魏王已经找过陈砚松了,想让世子娶她当侧妃。”
背上的伤在愈合,又疼又痒,左良傅皱眉,仰头看着明月,笑道:“她万不能被陈砚松和梅濂再卖一次,我也想过,暗中将她送到平安的地方,可万一她被朝廷找到,用来掣肘我,又如何?”
左良傅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袁文清是个好人,可手里没权,也没能力保护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谢子风最合适了,谢家介乎朝廷和魏王之间,手握重兵,谁都惹不起。国公爷夫妇胸襟开阔,会对她好。”
“舍得?”
夜郎西笑了声。
“舍得!”
左良傅莞尔,将酒壶重重地按在石桌上,谁知力气太大,生生将酒壶按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两天,一直在纠结怎么写这章,终于让我给熬出来了。
盈袖抗拒大人,我觉得这是正常的反应;
大人撮合盈袖和子风,也是深思熟虑后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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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愚蠢的妇人
夜
陈府
花厅很安静, 金炉里燃着上等的沉水香,案桌上摆了个血珊瑚,地上是几个青花瓷盆, 里头放了最能解暑的冰。
气氛有些凝重。
陈砚松坐在最上首, 他穿了燕居薄衫,似乎瘦了十多斤, 原本白腻紧致的肌肤有些松垮, 左手仍包扎着,眉头皱着心事,半响没言语。
花厅一侧, 是对三十左右的夫妻。
梅濂还是老样子, 并没有因为做了官, 就穿戴得如何贵气, 一身灰布直裰, 半旧的布鞋, 依旧沉默寡言,可通身的气度却有了变化, 沉稳, 冷静, 眼里透着股子城府,让人不寒而栗。
在他身后, 立着个高挑的美人,是如意娘。
为显庄重,如意娘穿了身暗红色褙子, 化了薄妆,发髻上簪着支金凤钗,她原本就出身高贵, 稍微一打扮,越发明艳逼人,丝毫不输王府公侯家的太太。
瓷盆里的冰在静静地融化,屋里的沉默已经够久了。
如意娘面上愤恨之色甚浓,手抓住椅子棱,毫不客气地指责陈砚松:
“陈老爷,当初我们信任你,这才放心把妹妹交到你手上,可如今算怎么回事,她为何被人欺负成这样。”
陈砚松双眼微眯,没说话。
如意娘用帕子抹掉泪,恨道:“当时袖儿昏迷失忆,我要留下来照顾她,你拒绝;这半年我和相公起码写了几十封信,不见一封回信,我放心不下,来洛阳少说有三次了吧,次次被拦在外头。是,你是孩子亲爹,要让她和我们断绝关系,理解,只要袖儿过得好,我们夫妻什么气都能受。”
如意娘心里疼得厉害,那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姑娘,这么多年,她一根指头都没舍得动过,没想到被陈南淮和陆令容糟践成这样,小命差点断送了。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给她端了那碗姜汤。”
如意娘哭得梨花带雨,拳头直打梅濂,哽咽道:“你为了那点子功名利禄,把妹妹给卖了,你差点害死了她。”
梅濂眼睛红了,一声不吭地承受妻子的责打。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足尖,良久,才冷冷地问了句:“事已至此,陈老爷,你打算怎么办,我便是不做这个官,也不能叫袖儿和他过下去。”
陈砚松勾唇冷笑,用余光看向梅濂。
论起虚伪,梅家大郎丝毫不输给他,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很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