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幸子实在饿得狠了,他食量大平日根本耐不住饿,要不是想起颜文心哭了一场,哪里会连着两餐没吃呢?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就算他心里不解当年颜文心为何连句道别也不说,甚至用个走商贩卖的便宜香囊欺瞒他,可总归此生不会再相见,多想无益。
一碗半海碗的粥显然是不够的,关山尽原本也没吃夜消的习惯,就是陪着吴幸子怕他尴尬罢了,于是将只动过两三口的粥又都尽数给了老家伙,接着进厨房端了几张烙好的鸡蛋饼回来。
秋风扫落叶一般,鸡蛋饼眨眼功夫便消失无踪,关山尽心里满足,从行囊里翻出些糕点让吴幸子换换口味。
不知道如何才能将这老家伙养胖些,看他吃得开心,身子却总这般纤瘦,关山尽就恨不得多喂他一些食物,务求把人养得嫩些丰腴些。
终于吃饱喝足,都上子时了,吴幸子挺着肚子满足地让关山尽替他揉揉消食,气氛温馨美好,吴幸子忍不住就开口问了:你为什么送我琴啊?不喜欢吗?关山尽挑眉笑问。
喜欢。吴幸子连忙挺直身躯,端端正正地道谢:你对我太好了,多谢你。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琴?关山尽哼笑两声,莫名提起那几张鲲鹏图:你去过鲲鹏社了,图都拿回来了吧?欸,是啊是啊,嗳,真多亏了你,我都收好了。提起那七张鲲鹏,吴幸子双眼就发光,更诚恳地对关山尽拱手。此等恩情,无以回报。显然他都忘了,这压根是关山尽欠他的,谁让兰陵鲲鹏精喝醋而手足相残呢。
关山尽自然不会提醒他,一副松风水月的模样轻颔首,不客气地生受了谢意。
那么,染翠又给你看了什么?紧接着的问题,让吴幸子猛地缩起肩膀,露出些许慌张,脸上浮现讨好的笑。
哪有什么,就、就鲲鹏图。他再愣直也知晓自己不能说出那本精装的鲲鹏志啊!先不论关山尽会不会对自己发脾气,他更担心染翠又要被牵连了。
喔?关山尽敲了敲桌子,他的手指匀称修长,却十足有力,看似轻轻的几下,桌子却像要散架了。
吴幸子咽了声,踌躇了半晌才硬着头皮回答:我、我还看了新出刊的鲲鹏志,可我全然没有其他心思,就是好奇看看罢了!说着连点了几下头,深怕关山尽不信。
当然不信啊!要是信了,今天会有这把琴?
关山尽冷笑,敲在桌上的指头直接穿过扎实厚重的黄杨木桌,吴幸子抖了下,吶吶开口:嗳,可惜了这张桌子......这句感叹直接让关山尽笑出来,也摆不了凶狠的模样了。
他拍拍手上的木屑,宠溺地看着老鹌鹑。
你不是想听鲲鹏志上的公子弹琴吗?眼光倒好,青竹胡同白公子,其父为大夏首屈一指的琴人,就算皇上也难以请他弹奏一曲,白公子颇得为父真传,琴艺隐隐有后来居上的苗头。啊......吴幸子眨眨眼,张着嘴吶吶不能成言。他是从鲲鹏志上看到一个长于琴艺的公子没错,也同染翠说了想听公子弹琴一曲,怎么关山尽竟知道了?那位公子,原来姓白吗?这他倒是不记得了。
哼,连人家姓什么都不记得,却还忘不了对方长于琴艺,倒是很上心啊。关山尽语气酸溜溜的。我适才听你弹了几次仙翁操,还会其他的吗?倒是不会了,我爹当年就教了我这曲入门的曲子开手,可我对音律悟性极低,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吴幸子红着脸揉揉鼻子,不好说他爹耳鸣了十多天,接下来两个月弹琴都走调了,可都是拜他之赐啊。
你想听白绍常弹什么曲子?关山尽拉着人回到琴前问呃......平沙落雁?总归就是只大鸟便是了。
关山尽睨他眼,端丽唇角似笑非笑,径直在琴前落坐,拨了几个音:你爱听,我弹给你听便是了。铮鏦几声,琴音从观山尽指尖流泻而出,在如水月色中悠扬地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