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地上,觉得此次的梦有些非比寻常:“这样太奇怪了!我怎么还不醒过来?”
他揉着自己发疼的脸颊,心里一直祈祷,可等来的还是那道震人心魂的声音:“天瞳,醒来后马上离开弥留村落,这里不配留下你!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娃娃呱呱落地,落地便生根。听到阳天这样贬低生育自己的母乡,慕天临终于激动起来,他站起身子,大声反驳:“住口!这是生我养我的家乡,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的。不准你侮辱它!”
天云突变,阳天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多了一股狠厉:“好,也算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但是,一腔激勇谁没有?我问你,如果有天你想要守护的这片土地不复存在,那么你又要去守护什么呢?”
“什么鬼?这个怪物怎么这么执拗呢!”慕天临烦躁地搓了搓头发,心里却徒生出一股不祥之感。
他一向直觉很准,这是村里人都有目共睹的。四季变化,何时落雨,何日生风,他都能精准的猜测出,就像是感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样去感知天气。
也是是沉默太久了,阳天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温和了许多:“天瞳,虽然我赐予你生命,但你更多的是拥有了自己独特的人格和灵魂。这凡世间,大爱小爱皆是爱,但如果大爱难保,又怎么去守护小爱?”
他顿了顿:“记住,用你的力量去净化一切,只要做到这一点,足矣……”
电光火石间,少年就像一个参禅已久的人,某一天经人点拨,终于明白其中的大义。
灼烧的感觉从脚底传至发顶,慕天临眼中变幻万千,一个翻身落于床底。
“轰隆——”一阵声响,木屋被砸入了一块似人般的陨石,还未消散的余热扑面而来。
慕天临半坐在地上,神色严肃,瞳孔放大,在那里面流转着万般异彩。只稍片刻,木屋如一个孤弱的猎物,被狠狠地撕裂开来。因为流星,本来无色暗淡的夜空,再次流光溢彩起来,这是祭奠也是欢庆,这是最后一场流星雨……
慕天临已经忘记了该作何反应,他忘记了刚才梦中的点醒,忘记了现在是生死一线间,忘记了足以灼烧他的热浪。只是当热气靠近他时,在那双眼睛的凝视下,化为了缥缈的雾霭退散。
一向平静无波澜的弥留村落开始颤动,开始嚎叫,他张目结舌地看着发生的一切。数以万计的流星不断地砸向毫无反击之力的小木屋,那些不堪一击的防护下还有着无数脆弱无辜的生命。
其实他不害怕一个人,早在十八年前,他就已经孤身一人,与这山间为伴,与这喷涌清泉为邻,习惯是个很可怕又很美好的东西,因为习惯了,他便不再渴望陪伴,内心也就平和了不少。但如今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他还是忍不住揪心。
慕父,慕母是第一对走出村子的人,当年他们风光回村,和村民们讲述着外面的花花世界,美丽动人。
听了他们的话,多少青年跃跃欲试,二话不说,提起简单的行囊就要出去干出一番天地。起初还没什么,可自从慕天临出生后,那些出去的人包括他的父母,就销声匿迹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善良的人也不是没有脾性,那些不见的青年,有多少是老人们膝下的独子独女。人就这么没了,不刁难慕天临已经是仁至义尽。
慕天临对此从未有过任何不满,他对待每个村民都保持热情,只要是自己可以做的,都帮衬着做。十八年,他没有饿死,没有冻死,天知道他有多感激。
可这十几年的感情,就这么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毁的一干二净。
热泪早就翻涌着落下,但是哭又有什么用?能挽回什么?发着光热的流星雨还在不停地砸下,却独独没有波及到慕天临。
“难道注定要我孤身一人,孤老终死吗!啊——!”他悲切地阳天怒吼,眼泪再也收敛不住。十八年了,所有的痛苦、酸楚、不甘和委屈全部倾泻。
良久,他的身体各处竟然传来各不相同的触感,有清凉,有灼热……渐渐地,他闭上了那绽放蓝光的双眸。
“呵…哈哈哈…这就是美丽的流星了?当真,当真是美的不可多得啊……”他看着那些炸成粉尘的陨石,笑的凄凉。
没有了,他的家,弥留村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