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碧蝉上了茶后,端木绮就装模作样地虚抿了一口,动作慢吞吞的。
她不说话,端木绯也不催促,自顾自地继续下棋,落子声一声接着一声地响起,此起彼伏。
好一会儿,端木绮总算放下了茶盅,咽了咽口水,磨磨蹭蹭地道出来意:“四妹妹,我今日是特意来向你道谢的。”
端木绮的下巴微扬,声音有些生硬,不像是来道谢的,倒像是来寻仇的。
端木绯“嗯”了一声,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继续摆着棋子。
端木绮也看着那棋盘,继续说道:“昨天封姑娘从府里出去后,就找了曾三姑娘一起去长庆长公主府,听说刚刚曾三姑娘被长庆长公主派去的嬷嬷掌了嘴,斥她搬弄口舌,不修妇德。”
端木绮说着,神色有些微妙,脑海中忍不住去想,倘若昨天是自己跟随封从嫣一起去的公主府,那么今天受这一巴掌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
搬弄口舌,不修妇德,这两句评语要是传出去,自己恐怕就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了!想着,端木绮心跳砰砰加快,不禁有些后怕。
端木绯又落下一粒黑子,随口“哦”了一声。
端木绮听得有些不舒服,局促地动了动,明明端木绯什么也没说,只是“嗯”、“哦”了两声,可是她总觉端木绯是在嘲讽她,表情愈发僵硬了。
端木绮闷闷不乐地又捧起了茶盅,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
这一下,她的小脸刹那间垮了下来,热茶入口烫得她的舌头差点没冒烟。这要是在自己的屋子里,这茶早就被她扫到了地上。
可是,端木绮总算还记得这里不是她自己的地盘,她刚才都说了是特意来道谢的,总不能自打嘴巴吧。
端木绮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表情十分怪异。
端木绯一边落子,一边奇怪地瞥了端木绮一眼,觉得她还真是性子古怪。
“呱呱!”
两人正相对无语,小八哥欢快的声音自外头传来,它叼着一朵红艳艳的鲜花飞了进来,把花直接抛在了棋盘上,然后展翅划过,落在了不远处的高脚花几上,那双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绯,仿佛在说,该喂鸟了!
端木绯眼角一抽,默默地想着:真是不能再纵容这只得寸进尺地小八哥了,否则这一院子的人岂不是要天天忙着给它剥瓜子来着!
唔……就从明天开始吧。
端木绯解下了腰侧的荷包,随手从里面掏了一粒上午剥的瓜子就丢给了小八哥。
“呱!”小八哥满意地飞了起来。
端木绮静静地看着在屋子里好像一只无头苍蝇般飞来飞去的小八哥,突然硬巴巴地问道:“我是不是很蠢?”
端木绯笑眯眯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又随意地丢了一粒瓜子。
端木绮又沉默了,下意思地去捧茶盅,却忽然想起自己被烫到的舌尖,于是又放下了。
她干咳一声,硬声说道:“这一次算我欠你一回。以后我会当心的!”说着,端木绮就站起身来,昂首挺胸地告辞了。
碧蝉送走了端木绮,小书房里只剩下了端木绯和绿萝,四周静了一瞬。
绿萝怔怔地看着前方的那道门帘,嘴唇动了动,最终迟疑地说道:“姑娘,二姑娘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端木绯又捻了一粒白子落下,嘴角微翘,随口道:“二姐姐最近受的教训不小,就看她到底能不能明白过来了。”
话语间,刚送走了端木绮的碧蝉又回来了,禀道:“四姑娘,老太爷刚刚回来了。”
端木绯眸子一闪,把一粒才捻起的黑子又放回了棋盒。
端木绯听端木宪说过,肃王谋逆案应该在近日就要定下了,所以这些天她天天都会过去端木宪那里。
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裙后,就带着绿萝一起出了屋子,朝外院去了。
此时才未时过半,阳光灿烂,轻柔地洒在院子里,也洒在端木绯的身上,让她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端木绯嘴角弯弯,眸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步履轻快地来到了外书房,书房的丫鬟立刻把她引了进去。
书房里,静悄悄的。
只有端木宪一个人坐在窗边饮茶,背光下,他儒雅的脸庞看来有些晦暗,眸子似有流光闪烁。
“四丫头,到这边坐。”端木宪从茶杯里抬眼朝端木绯望来,嘴角含笑地招呼她到他身旁坐下,很是慈祥和蔼。
“是,祖父。”端木绯笑眯眯地应了一声,乖巧地坐下了。
四周忽然一暗,外面的云层挡住了灿日,端木宪放下茶盅,云淡风轻地说道:“今日早朝时,皇上刚定了肃王的罪。”
第174章 丑闻
窗外,春风习习,只听那风拂枝叶的沙沙声,以及案几上的一本书册被吹得哗哗地翻着页。
端木绯歪着螓首看着端木宪,大眼中幽黑一片,如沉水般。
端木宪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肃王谋逆通敌,罪证确凿,罪无可恕,皇上已经判了斩立决,按律当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可是肃王是宗室……最后还算是从轻了几分,七岁以上男丁一律斩首,七岁以下男丁和女眷免除死罪,流放边疆。”
端木绯眸光一闪,半垂眼睑,捧起了丫鬟刚送上来的白瓷浮纹茶盅,缓缓地轻啜了一口。
清澈的茶汤倒映出她深邃复杂的眼瞳,纷纷扰扰此刻终于尘埃落定……
“四丫头,你似乎很关心肃王案?”端木宪随口问道。
端木绯放下了茶盅,迟疑了一瞬后,正色道:“祖父,肃王案牵连太大,再不早点定案,我怕的是……连外祖父都会被牵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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