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早就发现他的存在,秦宴风并没有任何意外。
“伦敦德里小调。”
听不懂。
阿西法默默记住这个名字,又道。
“听起来有点悲伤。”
秦宴风微微仰头,看向天边。
“一位父亲写给从军儿子的曲子,大意是,分别之后不知何时再相逢……就像,你即将要走,我也不能挽留。”
这句话他听懂了。
阿西法把头枕在膝上,“您是在想姐姐吗?”
秦宴风手肘支在膝上,“她对你很好。”
阿西法似乎轻叹了口气,神色空洞,“可我宁愿她自私一点。”
这一次,秦宴风从阿西法的讲述中听完了整个故事。
北疆这些年非常安全,只是再往北翻过无人区,抵达边境线,周围小国仍有非法交易,近年来竟将触手伸到国内,案件牵连甚广。
玖爷守着边疆数年,这几年时间也摸清了这条线,情报顺利传送到上面的人手里。
沈满知的第一次任务,是司佲带着她来的。
意外来得很突然。
敌人老窝被引爆时,司佲护着沈满知从二楼窗户跳下,逃离现场时,他们看到了泥土墙堆砌的半高屋内,铁笼里一双双稚嫩的眼睛。
国际救援在半小时之内赶到救出了那群孩子。
接下来的事便不归他们管了。
“可是那天,玖爷外出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闯进家里将我打晕带走……”
玖爷从窝点赶回发现阿西法不见之后,牵着阿顺疯狂找人,终于在一辆即将开走的货车边,看到了昏迷的阿西法被提溜上车。
那几个人正是准备逃窜的大头。
沈满知得知消息从现场赶过去时,阿西法正抱着地上躺着的玖爷在哭,阿顺奄奄一息地依偎在旁。
身后的人爬起来想要对着小孩开枪。
是她手中的利刃斩断了那人的手,再一次救下阿西法。
阿西法声音渐小,“如果不是为了救我,玖爷也不会……”
一只手抚上头顶,温柔地揉了揉。
阿西法眼眸微闪。
那天,姐姐也是这样,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抱走。
他感受到了难以掩饰的颤抖。
“是姐姐来晚了。”
她将玖爷的死归到了自己头上。
沈满知知道阿西法想留在这里,为了避免残留的祸端,她将阿西法妥善安置在这片安全的牧场,又将阿顺带回槐城养伤,以防对方握着这条线索找回来,护着小孩周全。
秦宴风几乎可以想象,沈满知沾完血的手冷静地将阿西法抱走远离血腥,又将一切因果往自己身上揽的沉重。
两年前的祸害卷土重来,势力壮大之后到处扬言要找寻当初所有有牵连的人。
于是,有了沈满知第二次任务。
“哥哥。”
阿西法抬起头,眼底的泪花蓄积,这是第一次叫他哥哥,带着期盼的神色。
“每次看到流星的时候,我都有认真许愿,希望姐姐平安顺遂……她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对吗?”
秦宴风回过神,低垂的眼像怜悯的神,揉了揉柔软的卷毛。
“会的。”
她无所不能。
可是,她食言了。
第四日傍晚,依旧不见沈满知的任何消息和踪迹。
秦宴风起初还很冷静地回了市中心的酒店,他又去了他们刚到新城的那天晚上寄放阿顺的宠物店,却不见沈满知的任何消息。
后又驱车返回。
路上接到酒店老板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一群人闯入他们住的房间,似乎在找人。
秦宴风眉心狠狠一皱,把着方向盘的手抓紧泛白。
所以,是为了保护他,才让他要留在牧场吗?
阿西法正要将铁门合上,石板路上一束车灯直直打过来,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
“她去的地方是哪儿?”
秦宴风用手隔开即将闭合的铁门,眼眶微红。
阿西法将他邀进屋,给他倒了热茶,起初他不愿告知,直到在年长者眼里看到那股沉重的爱意。
他平静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悲悯。
“即便会有丧命的危险,您也要去找她吗?”
秦宴风靠在门上,钨丝灯下昏黄的光晕铺满桌面,上面摆放着前两天他去买口琴的集市上顺便捎回来的几本书。
阿西法在看那本小王子。
他声音暗哑,似乎在压抑什么情绪,“她是我的玫瑰,我不能把她弄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