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诰既得此火,在金丹期修士中自然所向披靡。
哪怕元婴高手遇到他都得忌惮头疼,更遑论是王恕这种还在先天境界的病大夫?
这养气宗女修名叫程半夏,自那日败给王恕后,心中到底有几分不服,和其他输给王恕的人一样,本是怀着一种“看你还能嚣张几时”的隐秘恶意,去看他后面的比试。
可没想,无论是对儒门孟旭那一场,还是对伊川书院荆越那一场,此人都一颗医者仁心,赢得()
光风霁月。
程半夏看完心中复杂,颇为矛盾。
直到今日,抽签结果一出,她鬼使神差地跟来,自问对那王诰的实力有所了解,却眼见他们非但没有让王恕提前认输之意,还要商讨对敌之法,才没忍住,心直口快,出言相劝。
事实上,她之所言,也是金不换之所忧,只是当着王恕的面,怎敢说得这么直接——
拿不到白帝城墨令,还可以再想办法。
可若菩萨在这一场比试中出事,纵有墨令,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程半夏这番话一出,原就僻静的角落里顿时更听不见半点杂音。
周满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名突然闯入的女修。
众人几乎以为她下一刻就要下逐客令。
可没想到,密密的眼睫一动,她清冷的眸光抬起,只看向那边至今没说过一句话的人:“你要不要认输?”
周满是什么样的人?无论是初入学宫,对着剑夫子,还是后来祸起泥盘,对上庞大世家,心中也从来有进无退,哪怕粉骨碎身也只会往前,不会往后。
可现在竟然会问他,要不要认输……
这一刻,王恕心底好似有雨落下,涟漪皱在眼底,回望她,却反问:“你想我认输吗?”
四目相接,他竟比她还要平静,还要坚定。
周满于是沉默。
过了许久,才将那几枚玉简一收,她问:“昨日我指点了你剑法,还记得多少?”
王恕道:“都记得。”
周满道:“按先前的推算,你遇上王诰,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但既要去比,便不能轻易认输,只用那一式‘踏雪待",怕应付不了局面了。”
王恕不语。
周满解下腰间那柄雪色的无垢剑,竟直接扔给他:“无论如何,你的剑法是我教的,别丢我的脸。”
王恕接住那柄剑,却有些怔忡——
是他们写出《万木春》剑法那一天,金不换赠给周满的剑,今日又被周满借给他用。
他慢慢笑起来,只道一声:“好。”
远处人声忽然一阵鼎沸,众人转头看去,只见王诰分开人潮,已朝着东面那座擂台走去。
今日难得晴朗,出来一轮骄阳。
此人一身赤纹焰袍,在灼灼的阳光下,仿佛燃烧一般,神情却暗藏阴冷,有一种酝酿着暴烈的危险。
王恕看了一会儿,便道:“时辰不早,我也该去了。”
他举步要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菩萨。”
于是停步回头,对上周满复杂的目光。
她几度犹豫,还是笑着道:“你该知道,那一式‘命春来",我并非是只写给自己吧?”
那日剑顶演剑时的画面,重新浮现在眼前,王恕忘了回答。
周满这才道:“去吧。”
与那位王氏大公子走向擂台时如雷的呼声不同,这尊泥菩萨从人潮的外围走过去时,周遭只有一片嘘声,伴随着各式各样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
比起修为高达金丹后期,又使凤皇涅火认主的王氏大公子王诰,这同样姓王却仅有先天境界的年轻人,单薄得就像巨浪前的一叶孤舟,仿佛随时都会被碾碎。
众人实在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竟敢站到对面。
连王诰看见他,都禁不住有些讶然地一挑眉,但随即便调转目光,看向西面刚走过来站定在附近的周满,唇畔忽然浮出了一抹戾气深重的冷笑。
锋利的日光宛若有形之剑,刺破渺然的晨雾,二人登上了这座比先前宽阔了不知多少的新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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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观者如云,绵延看不到尽头。
更有嫌地上视野不好者,驾驭着法器飞到半空,甚至攀上前方剑壁,站在那险绝的鸟道上。
谁也没注意到,一名白衣修士也在其中。
昨日沾满泥污的衣袍,已经被浆洗干净,曾被荆棘划破的地方也都一一修补过了,只是看上去针脚有些粗陋,也不知究竟出自何人手笔。
但他看上去毫不在意。
在鸟道中寻了一处地方,此人随意坐了下来,任由尘埃沾上他刚洗净不久的衣袍,但朝东面擂台看去。
时辰一到,便听得两声嗡鸣,两道凌厉的剑芒自那刻着二人名姓的大剑之上投落于擂台,擂台地面上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禁制图纹!
于此同时,一声钟响。
先前微微阖目的王诰,骤然睁开,周身释放出一股骇人的威压,瞳孔深处竟燃起金色的烈焰!
好似百鸟该当朝凤一般,擂台周遭实力稍弱者只觉心神震慑,险些要为这一眼匍匐!
可对面的王恕,这时心中回响,竟是周满方才那句:无论如何,你的剑法是我教的,别丢我的脸。
他缓缓拔剑,无垢剑雪白的剑身映着日光,变得水一样澄澈。
——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