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没入厉鬼心脏,实时弹幕里,瞬时炸开了锅。
【?????】
【什么情况?厉鬼的攻击无效化了?】
【这是……技能?】
【所以,这群人无伤通关了?!】
虚空之中,小丑模样的像素小人暗啧一声,脸色不太好看。
从季风临拉开窗帘,再到白霜行使用【守护灵】,一切发生得太快。
快到它根本没能注意到,这两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彼此间有了商议。
平心而论,把自己活命的希望完完全全托付在另一个人身上,它绝对做不到。
哪怕白霜行有一秒钟的犹豫,由怨气凝出的长刀,必将穿透那小子胸口。
可他居然毫无迟疑,转身就去做了。
白霜行的猜测没错,厉鬼的魂魄被分成几份,藏匿于他们每个人身后。
只要其中之一被驱邪小刀所伤,其余魂魄也会受到波及,魂飞魄散。
简而言之,他们通关了。
没有伤亡。
【守护灵】的白光散去,季风临身后,恶鬼同样不见踪影。
白霜行暗暗松下一口气,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
【叮咚!】
【恭喜挑战者们成功探明真相,揭开第二通电话的谜题!】
【三名登山客在别墅里逐一遇害,居然是因为背对镜面,唤醒了藏在身后的厉鬼。】
【心怀恶意的鬼魂,一直在与他们背靠着背。】
【即将回到演播大厅,请稍候…】
“我们……”
眼睁睁看着鬼影消散,姜采云哽咽一声,眼中滚落豆大的泪滴:“我们活下来了?”
男主人魂飞魄散后,别墅里其它的怨灵大仇得报,飘然退去。
短短几秒钟之内,原本处处杀机的卧室里,恢复一片阒静。
曾叙站在她身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沈婵闻言,欲言又止。
那通电话里,姜采云临死前的哭喊犹在耳边。
她心里明白,眼前站着的,不过是两道被困于白夜的意识。
在很久以前,他们就丢掉了性命。
“这地方太邪门,等一天的任务时间过去,我们就尽早离开吧。”
曾叙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我去看看李子言的遗体。无论如何……得把他带回去。”
他话音方落,正要转身离去,蓦地,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
当白霜行再抬眸,她、沈婵和季风临,回到了《死亡求生热线》的节目现场。
“真是一场精彩的探秘直播!”
自称小克老师的章鱼怪物原地跳了跳,一副惊喜的模样:“很好很好,上班第一天就表现得如此出色,你们非常有潜力。”
和它的态度截然相反,弹幕里,俨然已是怨声载道。
【有没有搞错?一场任务下来,居然一个人都没死?】
【无聊!】
【下一场搞快点!难度要大大大!】
【这次的主持人有点意思,比之前那些强了不少。好期待他们死掉的画面!】
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话上,白霜行凝神不语。
“之前那些主持人”……
果然,监察系统444号用这种直播秀的形式,已经残害过许多人。
“系统,提问。”
沈婵说:“我们带着姜采云他们通关白夜……对于他们的过去,会产生影响吗?”
【哈?对他们的过去产生影响?】
虚空里,小丑弹跳而起,晃了晃鼻子上的红球。
【真是抱歉,看来我们的这位主持人,还没能理解场外直播的意义。】
444咧嘴一笑,不怀好意。
【你们在场外直播里经历的一切,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白夜’,而是求助者的一段记忆。】
它说:【记忆而已,怎么可能改变现实呢?】
白霜行也在认真听它这一段话,神色微沉。
她开门见山,直接发问:“在你的白夜里,一共囚禁有多少挑战者的灵魂?”
【这个问题——】
小丑眼珠一转。
白霜行本来没觉得它会如实相告,没想到,对方居然弯眼一笑。
【应该很多吧。】
监察系统444号语调轻松:【几百个肯定是有的,毕竟,我的白夜进行过好多好多场——啊,你也想成为其中之一吗?留在我的白夜里,体验感非常不错哦。】
小丑说着,咯咯笑出声来。
季风临看着它,目光很冷。
也就是说,因它而死的人,有成百上千个。
在白夜里被折磨至死后,受害者们甚至无法前往另一个世界,而是被困在这里,一遍遍重复痛苦与死亡。
要想改变这一切……
或许,毁掉白夜是唯一的办法。
“好啦!让我看看观众来电吧!”
小克老师扭动着触须,密密麻麻的眼睛同时一眨:“因为主持人这一轮的表现很好,观众热情大涨,节目组收到了好几通电话哦。”
“嗯……”
将来电记录筛选一遍,章鱼怪物笑道:“就这个吧!”
它尾音轻快,悠悠响起时,带来一串刺耳的电话铃声。
叮铃铃——!
白霜行平复好情绪,拿起身前的听筒:“你好。”
“你、你好。”
电话另一头,是个中年男人的声线:“是《死亡求生热线》吗?”
他哽咽一下,深深吸了口气:“我想……我想求助。”
男人的嗓音被极力压低,白霜行努力分辨他吐出的字句,耐心回应:
“你遇上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
他声音更小,几近于低不可闻:“我和女朋友都是民俗学者,最近在西北的山区里搜集民俗文化。”
白霜行“嗯”了声。
众所周知,恐怖作品里的三大高危职业,老师、记者和民俗学者。
“就、就在两天前,我们无意中发现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当时天色很晚,我们决定进去借宿,顺便打听看看当地的特色文化。”
说到这里,他话里带出哭腔。
“我们根本不该去的……不该去的!”
男人说:“进入村子后,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压抑。村民个个穿着白色和灰色的大褂,走在路上不说话,特别奇怪。”
白霜行微微颔首:“然后呢?”
“我们当时没想太多,只觉得他们劳作一天,可能累了。”
男人抖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是,见到我们以后,他们表现得非常热情——你能想象吗?忽然之间,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微笑,像画上去的假人一样。”
一旁的沈婵开口:“你们没觉得不对?”
“我们只当是好客。”
男人的语气里,有浓郁悔意:“村长出面,把他家给我们匀了出来,让我们睡在客房。当天晚上……怪事就发生了。”
听到重点,白霜行集中注意力。
“我和女朋友在村长家里吃完晚餐,一起出门闲逛,中途、中途经过一户人家。”
男人说:“那户人家的院子里,摆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是个盖着白布、隐约能看出轮廓的人!”
“白布?”
季风临:“那人死了?”
“死了。在他身体周围,还摆着几朵白色的菊花。”
男人吸了吸气:“屋主看见我们,解释说,那是他们村子里特有的丧葬习俗——人死后的第一天,必须将尸体摆在院子里,接受神的指引。”
白霜行脱口而出:“神?”
上一个任务里,别墅男主人之所以杀害全家,就是因为信仰了邪神。
这次的电话……
“对,神。”
想到可怕的事情,男人颤抖得更加厉害:“屋主说,那是他们全村一起供奉的神灵,没有名字,也不知道来由,但只要信仰祂,就能得到无上的庇佑。”
季风临心下一动,与白霜行默默对视。
“这是个无名神?”
白霜行说:“村子里,有祂的神像么?”
“有。”
男人回答:“在村子中心的祠堂里,我和女朋友去看过一次,蒙着块红布,不让人掀开。”
他身为一名合格的民俗学者,拥有绝对的职业道德,即便心里有千百般好奇,也绝不会去破坏别人的规矩。
没有名字,盖着红布。
显然是邪神。
——这一场白夜的触发媒介,是老太太扔进客厅里的邪神雕像。
或许正因如此,白夜里,每个任务都和祂直接相关。
到最后……他们会不会直面邪神的力量?
白霜行沉声追问:“后来呢?”
“这个村子,所有人都不正常。”
男人语速加快:“他们对‘神’怀有超乎想象的信仰,虔诚程度让人匪夷所思。更可怕的是,当我们走遍村子,居然在整整六个院子里,都见到了盖着白布的尸体!”
屋主告诉过他们,只有死去的第一天,死者才会被安置在院落。
也就是说……在同一天时间内,这个村子,死掉了六个人。
“正常的村子,一天之内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出事?显然不合逻辑。”
男人咬牙:“我们当时就意识到不对劲,想赶快从村子里离开。但时间太晚了,山里伸手不见五指,又有野兽出没,除了那个村落,我们无处可去。”
他哑声道:“所以……我们还是回了村长的房子,觉得只住一晚,不会有事。”
白霜行安静地听。
“没想到——”
电话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呜咽:“第二天起床,一切都变了。”
“半夜突然下起暴雨,泥石流恰好堵住了离开村子的两个出口。”
男人说:“在村口的老槐树上,我们见到一具上吊的尸体,脸色青白,眼睛里流着血泪……是村长的儿子。”
村长的儿子?
白霜行暗暗思忖。
这些村民无比虔诚地信仰邪神,只要献上祭品,就能得到邪神的庇护。
为什么在短短两天之内,会有这么多人死去?
等等。
……祭品。
邪神以人类的血肉与恐惧为食,他们哪儿来的祭品?
或是说,这些看似热情无害的村民,把谁当作了祭品?
“我们被吓得半死,那些村民却表现得……怎么说呢,虽然脸上也有惊讶和害怕,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演出来的一样。”
男人说:“路被堵住,我们不得不留在村子里,没过多久——”
他的牙齿开始打颤:“我和女朋友,见到了鬼。”
沈婵眉心一跳:“什么样的鬼?”
“很多,有男有女,年纪也不一样,长相很吓人,浑身全是血。”
男人说:“有时候,它们站在阴影里,幽幽盯着我们看;有时候,它们会当着我们的面……把村民杀掉。”
季风临顺水推舟,试图问出更详细的情报:
“它们怎样杀人?”
“扼住他们脖子,用手穿透他们的心脏,把他们的脑袋按进水池里……”
男人哭腔更浓:“就在不久前,我女朋友也失踪了。”
白霜行皱眉:“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村子变成这样,我们不敢再出门,决定回村长家的客房里藏好。”
男人呜呜咽咽:“我去敲门,她站在我身后,结果一回头——”
一回头,她就不见了。
“我现在,就在村长家里。”
男人说:“山村没有信号,电话打不通,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联系上你们。听我说!我在西北方向,大兴市的岐安山,求求你们,帮我报警吧!”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愈发急促:“我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来了……救救我,救救我!”
紧随其后,是一声短促尖锐的惊叫。
以及手机掉落在地,发出的啪嗒闷响。
通话到此结束,一秒钟后,听筒只剩下嘟嘟忙音。
“这是……”
沈婵皱眉:“一个全员信奉邪神的村子?”
“邪神以人的血肉为食。”
季风临点头:“你们还记不记得?他说刚进入村子时,村民对他们非常热情——热情到不正常。”
大家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村民见到他们,没必要生出这么大的反应。
除非,他们有用。
白霜行听懂他的意思:“这帮村民有古怪。或许,他们打算将两个民俗学者当作祭品,献给‘神明’。”
“那要怎么解释,村民们一个接一个死去呢?”
沈婵想了想:“因为还没来得及献上祭品,所以惹怒了邪神?”
“这是一种可能性。”
白霜行轻轻靠上椅背,语气很轻:“不过……如果邪神大肆屠杀、视人命为草芥,我觉得,村民恐怕不会对祂如此虔诚。”
更何况,在那个中年男人的描述里,杀害村民的并非邪神,而是一个个厉鬼。
“这个村子信仰邪神多年,要想一直得到祂的庇护——”
白霜行说:“就必须不断献上祭品。”
她顿了顿,飞快捋清思路:“电话里的男人说,厉鬼会‘当着他们的面杀人’,村民们直接死去,而非‘失踪’。”
沈婵恍然:“所以他女朋友的失踪,其实和厉鬼无关……而是被村民带去当作了祭品!”
后来他出事,应该也是同样的原因。
“嗯。”
白霜行点头:“从头到尾,厉鬼没有伤害过他们,仅仅只对村民下手。试想一下,有谁会如此憎恨村子里的那些信徒?”
季风临很快回答:“被他们当作祭品、献给邪神的受害者。”
所以当男人见到厉鬼时,它们的模样才会无比凄惨,浑身被鲜血浸透。